“楚先生，陛下急召”
老太监笑眯眯拿出席烬泽亲盖的手谕
楚清辞看向孟西洲
这一眼，带着哀伤和决绝
“走吧…”他毫不犹豫走向老太监
他知道，席烬泽不会杀他，却也不会放过他
只求，
只求能有安然回来的机会…
他既已毁了云风清白，与他又有了诸多亲密，若他此时出事，对他而言该有多不公…
怪他…
若他能恪己些，又怎会有诸般事…
如今云风心中有了他，又极其依赖他，若他出了事，云风该怎么办…
他心中悔恨不已
老太监带着他去了席烬泽殿中
席烬泽在盘佛珠，老太监笑眯眯候在一旁
楚清辞跪在台阶下，身旁候着八个太监
席烬泽一直没有开口，老太君始终保持微笑的表情，那八个太监各站四人在楚清辞身旁面无表情看着他，楚清辞强装镇定跪好
一个时辰
两个时辰
三个时辰
天黑了
席烬泽依旧什么话也没说
楚清辞已经感觉腿不是自己的了，最后被太监拖着走时，腿都是没有知觉的
他被关在了偏殿中，偏殿里什么都没有，空荡荡的，连一根头发丝都没有
那八个太监就守在外面
自始至终，没有谁和他说过一句话
他颤抖着手抚摸痛到极点的腿，又看了看空荡的四周
一股悲凉涌上心头，他陡然红了眼眶
可很快，他又擦掉了眼泪，面无表情揉捏着腿
深夜时，小窗口被推开了
一盆饭被随意丢进来，洒了一地
楚清辞攥紧拳头
这是要他似狗一样乞食吗？
做梦…
想都不要想！
他乃楚家万金捧教出来的孩子，宁愿饿死也自留傲骨…
已经近冬了，加之阴石森冷，半夜，他冻得瑟瑟发抖，腿也愈发的疼，只能缩在角落念经让自己忘却痛苦
第二日午时太阳出来时，他才觉得自己活过来了，他坐在照射进来的阳光下
待身体回暖，他靠在一旁睡着了
早膳午膳没有，甚至没有给他水喝，也没有洗漱的水，什么都没有，也无人与他说话
他能听到的，只有风吹树叶沙沙作响的声音
这样的时日，很难熬
难到他觉得一日三秋
直到深夜，小窗口被打开，一盆饭被随意丢了进来
与昨天的那盆已经馊掉的饭混合在一起，汤也撒了一地
楚清辞并没有理会，蜷缩在一旁念经，直到天再次亮了.....
.....
苏曼汐似一个疯子一般歇斯底里拽着楚泠舟嘶吼捶打
“为什么！！为什么杀了我的阿辞又放弃了这一个！！为什么！”
“够了！”楚泠舟红着眼睛推开她，看着她似一个疯子一般样子
苏曼汐的后背砸在墙上，楚泠舟想上前，她却往一旁退，他只能沉默下来
后背很疼
却远不及心里的痛苦
她面无表情擦掉了眼泪
“若杀了阿辞留下他就是为了把他留在宫中受尽折辱…那你…不该留下他…”
“夫人…你相信我…”他无力地攥了攥拳头“我不会让他出事，待九皇子回来…”
不待他说完，苏曼汐打断他的话
“我不信你…”
楚泠舟抿了抿唇
“这偌大的楚家啊…”她轻笑，看着门外的景象“气派，端庄…”
她回头看着他“好奇怪…明明才近冬啊…怎么会这么冷呢…”
“我好冷啊…”她目光有些茫然无措，站在那瑟瑟发抖
“曼曼…”楚泠舟上前
苏曼汐摇着头后退“不…不要靠近我…你靠近我…我愈发冷了…”
楚泠舟隐忍地看着她，眼泪几欲滚落
“好冷啊…我的阿辞会不会冻风寒了呢…我要把他带回家裹起来…”她漫无目地往外走
“我要带他回家…”
“回家裹起来…”
可走了没多远，她便倒了下去
“曼曼！”楚泠舟狂奔出去
“姐姐！”
有人比他更快，将她揽进怀中
楚泠舟的步伐僵住，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个男人抱走了自己的妻子
他看着她露出的苍白的脸
他知道，此生…
他与她，再无了可能…
她不知何时，目光已经落在了别人身上，甚至与那人有了肌肤之亲
他知道，这些都是他的错，他想，等她哪一天玩腻了，就会回头看看他
可是都没有…
她一直在恨着他
他想秘密处理掉那个男人
可是那个男人会哄她，她偶尔也会笑…
他的曼曼笑起来…
真的很好看
他想着，让她多笑笑吧，等她哪天腻了，他便杀了那个男人
可是啊…
等着等着
一等就是三年
她没有腻，也没有开心一点，可心，却系在了那个男人身上
是他亲手杀了辞儿，是他亲手斩断了自己和她的所有情
他捂着眼呜咽出声，泪水从指缝滑落
“姐姐…”宋寄舟将她放在床上
“姐姐，没事的…没事的…我去请大夫…”他起身往外走
“寄…舟…”苏曼汐轻轻扯住他的衣袍
“姐姐，我在，我在的…你说…”
“别…哭…”
他点头“好，我不哭…不哭…”他胡乱擦拭眼泪
“带我…进宫…”
宋寄舟错愕看着她
可很快，他便答应下来
“好，但你不要做冲动的事，好不好…”
她沉默下来
宋寄舟扯唇“你呀你…没关系…
想做什么就去做吧…
我陪你…”
他在她额头落下一吻
若她出事，他绝不独活…
他拿着她的宫牌，以看大夫的名义出了府
“怕吗…”苏曼汐抚摸他的脸
“怕”他认真看着她“可是姐姐，我更怕没有你，多年前，阿辞出事时我不在，不能帮你，现在我在，我与你共进退！”
她一愣“你…知道了啊…”
他点头“从你们这几年来的对话和争吵以及你房中的画中拼凑了真相”
“你会不会…觉得我…没用…”
“你很伟大”
苏曼汐瞳孔一颤
伟大？
她这样的，连孩子都保护不了的废物，也配被称为伟大？
“亲眼目睹辞儿惨死，那时你怀着念儿，受到刺激后难产将他生下，你说，念儿是早产，从小就病弱，可是姐姐，你把他养得很好，若你为辞儿报仇，你也很伟大，若你从此青灯伴古佛，也很伟大，可你都没有，你咽下了所有痛苦，将念儿养得很好，没有伤害过那个孩子，更没有报复楚家，只将所有痛苦掩藏，姐姐，你的品行，你的秉性，是楚泠舟配不上你，他不配…”（念儿是楚清风）
苏曼汐轻笑
宋寄舟在她唇上印下一吻“姐姐，容许我今日僭越一次，好吗？”
苏曼汐抿了抿唇“对不起…”
“没关系，多笑笑，很好看”他再次落下一吻
“姐姐，若有来生，你可不可以，选择我…”
苏曼汐沉默
他苦涩一笑
下一瞬，苏曼汐扣住他的手“好，我许诺你下一世…”
眼泪滚落，宋寄舟第一次不顾一切吻她
陪着她三年，这是他与她最亲密的一次
他无悔…
可直到下了马车，他被苏曼汐的人打晕，他才知道
原来，她从一开始，就选择了自己去赴死
“姐姐…”他竭力想保持清醒，却彻底倒了下去
“小姐…”
嬷嬷和门房不忍心地看着她
“嬷嬷，好生安顿他，好吗？”
“你可听到了！”嬷嬷厉色地看着门房
“小姐，嬷嬷，我定将宋公子好生安顿！”
“嬷嬷！”
“小姐！不要劝…我与你共进退…你若不愿，我便死在这宫门口…”她眼中皆是痛色
这可是她从八岁起便带着的小姐啊…她怎么能…
怎么能让她孤零零对抗呢…
最终，苏曼汐还是妥协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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