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辛熤和昭邢正待在办公室里谈话的时候。
归城工业区。
这里经过兽潮的蹂躏之后本该是一片废墟，但在城务府的统筹修建下已经恢复了最基础的能源和物资供应。
这里相较于以前不止是设施的变化，还有一条巨大的地面裂痕。
这是在两个月前的兽潮当中，王镇为了击杀鬼妖榕和蚁皇而制造出来的。
此时的裂痕下是翻腾不止的灼热岩浆。
在地面裂痕的不远处，有着一个个灰色帐篷。
在其中一个帐篷当中，一群人挤在里面，围绕着一个面容坚毅的中年女人正在交谈着什么。
说是中年女人，但在她身上却看不出来岁月留下的痕迹。
哪怕已经人至中年，她的皮肤依旧娇嫩，唯一能让人看出来她不是少女的特征就只有她的气质。
她身上散发着稳重、沧桑的气质，虽然看不出来，但是一走近就能让人感受到一种老练的感觉。
“首领，工业区已经被我们完全控制了，城务府和圣魂公会那边目前应该还不知道。
是进一步扩张？还是说暂时养精蓄锐？”
一个身姿挺拔的老者看着盘腿坐在中央的中年女人如此问道。
看样子，帐篷里最中间的这个看着像是少女的中年女人是在场众人的首领。
中年女人轻阖着的双眼缓缓睁开。
“扩张的事不用着急，圣魂公会暂时拿我们没办法。
先去散布工业区冲突平息的消息，给圣魂公会一点误导，多为我争取时间。
再过不久我们就能跟王镇分庭抗礼了。”
那中年女人清脆的声音传进了在场众人的耳朵里，让他们都不禁面露喜色。
但是高兴了没多久，人群当中又站出来一个相貌和中年女人有些相像的年轻男人。
“那......
那些人质怎么办？”
年轻男人一脸为难地问道。
“暂时留着，给粮给水好生伺候，别让他们出现意外，之后谈判用得上。”
年轻男人点了点头。
“我知道了。”
其他人也都没有异议。
他们大多皮肤黝黑，看着就经常风吹日晒，很显然是被派遣到工业区的工人。
“还有什么要汇报的吗？
没有的话就散会吧，我需要一个安静的环境来突破到圣境。”
本来这场会议就能算得上是庆功会，也没什么事情需要特别汇报的，这会儿听到能够散会，大家也都乐得去忙碌各自的事情。
人群稀稀拉拉地散开，一个接一个地走出了帐篷，除了一个人。
刚才的年轻男人。
“妈，为什么不乘胜追击呢？咱们现在可是优势啊。”
中年女人看来是年轻男人的母亲。
“曹虬，我问你，现在的我们拿什么去和圣魂公会开战？”
年轻男人的名字叫曹虬。
“妈，您不是已经跟王镇差不多强了吗？有你在，我们有胜算啊。”
曹叶芙摇了摇头，有些恨铁不成钢地看着曹虬。
“所以我总说你不成器，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懂。”
曹虬一脸郁闷。
“这里面还有什么门道吗？”
曹叶芙看着疑惑的曹虬，不禁叹了口气。
“那个老混蛋的好色被你学到了，他的头脑你倒是没继承下来。”
她顿了顿，无奈道：
“算了，你听好了。
我们现在不算是优势，圣魂公会没你想的那么简单。
他们之所以现在还没有所动作，全是因为你妈我现在在指使人去散播虚假信息。
而且我们天谴庭的目的不是取代圣魂公会或者城务府，而是成为和这两方一样的势力。
只要圣魂公会还在，城务府就不会消失。
而圣魂公会是不可能被抹去的，里面光是和我一样的玉徽就不下二十个，其中有几个甚至无限接近于王镇，一旦开战，我们毫无胜算。”
一口气讲了这么多，曹叶芙不禁有些口干，不过她休息了两秒，还是继续道：
“更何况，对面也未必就一定会跟我们死磕到底。
目前归城刚经历兽潮没多久，要恢复过来必须要大量人口来发展，而我们手握两万人的队伍。
两万人，要是就这么消失了，对于归城来说是不小的空缺，不管是城务府还是圣魂公会都不可能轻易放手。
我们这边还有不少圣魂公会的人质，如果是谈判的话，我方的胜算会比较高。
能靠嘴巴谈下来的利益，为什么要冒着风险动手去抢？”
曹虬似乎是顿悟了，不过还是露出了疑惑的神色。
“可是，既然这样，为什么您还要拖延时间来突破呢？
按照您的说法，咱们已经赢了吧。”
曹叶芙否定道：
“以防万一，还是实力够强会比较好一点。
手里没有剑，和有剑不用是两回事。
万一发展成武力冲突，我们这边也不至于毫无还手之力，最起码应该是能把天谴庭保下来。”
曹虬彻底明白了，于是便嬉笑道：
“原来是这样，那您安心突破，我去外面守着。”
曹叶芙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快滚去找你的女人，你呆在这只会让我不爽。”
“好嘞，那我滚了。”
曹虬讪笑着退出了帐篷，在出来之后就头也不回地跑掉了。
如曹叶芙所说，他去找女人了。
城务府，辛熤的办公室。
在和昭邢交代了自己的大致计划，并且取得了他的支持后，辛熤此时已经胜券在握。
这场战斗，本质上就是天谴庭和城务府的战斗，而且一定会是没有硝烟的战争。
天谴庭的两万人，对于归城来说不是小数目，不管是哪方赢了对于归城来说都是不小的损失。
天谴庭，一定是有着某种目的才会怂恿居民和圣魂公会起冲突，大概率是想分权。
辛熤清楚地知道圣魂公会和城务府的地位不可撼动，对方也一定明白这一点，不然不可能已经两万人了都还只是进行一些小打小闹。
所以天谴庭肯定也是以不起武力冲突为前提进行行动的。
只要不涉及到武力，那圣魂公会就起不到作用，最终也只会发展成谈判而已。
而谈判的话，那就是城务府的职责了，圣魂公会最多只能给城务府兜个底。
辛熤自始至终都是圣魂公会的人，他也从未忘记这一点。
圣魂公会对于他来说再熟悉不过了，而他在城务府担任长老一职也有一段时日了，城务府内部他也基本上摸清楚状况了。
得益于此，目前的形势在辛熤眼中无比明朗。
本来辛熤是没有必要管这些事情的。
也说过了，他一直都算是圣魂工会的人，城务府虽然给了他很高的职位，但对于他来说只是一个历练场。
辛熤完全可以在这个时候退出城务府，撒手不管，但是他没有。
归根结底来说，圣魂公会还是以维持归城安定为首要目的，这也是辛熤没有就此退出的原因。
谈判什么的，如果没有危及归城安定的话，就算会让城务府遭受损失，他也会答应对方的条件，哪怕是分权。
分权对于圣魂公会来说并不陌生，毕竟城务府就是因为分权才产生出来的执政单位。
所以就算天谴庭成为了第三个权利最大的组织，对于圣魂公会来说和之前也没多大区别。
武装力量始终被把持在圣魂公会手里，只要圣魂公会在，只要圣魂公会能抵御得了兽潮，归城就不会出现太大的意外。
只是......
虽然他可以答应对方的条件，但他可不会让对方赢得这么轻松。
挖走自己的下属，企图利用原本自己的人来垫颠覆自己在归城的地位，让辛熤怎么样都会有些不爽。
虽然他本来就有分散长老权力的想法，但自己主张和他人逼迫是两回事。
看着面前散落在桌面上已经去全部签署同意的离职申请，辛熤的目光当中闪烁着精光。
你想挖人？那我就让你挖，让你一次性挖个够。
辛熤心里这么想着，身后的影子当中浮现出了梁玉的身姿。
他头也不回地问道：
“查到什么了吗？”
梁玉靠在墙壁上，点了点头道：
“查到了，天谴庭的首领叫曹叶芙。
他们已经完全占领了工业区，不过他们不打算声张这件事，原因也很简单，曹叶芙马上要突破到圣境了，只是为了给她争取时间而已。”
“辛苦你了。”
辛熤眼中的狠厉加深了些许。
圣境......
虽然圣魂公会里目前还没有这个境界的人，但就算要开打，圣魂公会也不会怕。
“不用这么客气，毕竟我也很期待你的成长。”
梁玉笑了笑，展现出了不属于他这个年纪的稳重感。
十五岁的梁玉，已经抵达了神境的层次，这不管是放到哪里都是不可思议的存在。
然而就是这样的梁玉，一向以孤高自居的他，现在也插手了城务府和天谴庭之间的勾心斗角。
原因也没别的，他渴望和强者战斗，而那样的敌人少之又少。
辛熤答应了他终有一天会动用自己的能力和他来一场全力以赴的战斗。
以此为条件，梁玉也答应了适当地帮助辛熤摆平一些事情。
“今天就到这里吧，第二灵魂转移来转移去的，对我来说还是很累的，拜了。”
梁玉说着，也不等辛熤回复，自顾自地进入了辛熤身后的阴影当中。
辛熤什么都没说，只是沉思了下来。
“曹叶芙......
这个名字有点熟悉......”
他自言自语地站起了身，若有所思地打开了放在桌面角落的笔记本电脑。
敲击键盘的声音有节奏地响起，在长达两个小时的搜查后，辛熤终于找到了自己想要的信息。
“曹叶芙，陆远逸、阮万符事件的受害者。
出身于矿区，二十二岁毕业于圣魂学院，同年加入圣魂公会。
被陆远逸强迫发生关系后惨遭抛弃，于第二年退出公会，此后被城务府分配回了矿区，执行探矿工作。”
辛熤喃喃地大致复述了一遍曹叶芙大概的遭遇，有些头痛地挠了挠自己的脑袋。
又是陆远逸和阮万符，这两人真的，死了都不让人安心。
心里吐槽了一番后，辛熤内心的计划出现了些许变动。
既然得知了曹叶芙的遭遇，谈判的时候就又多了一些信息。
虽然不知道能用来干嘛，但聊胜于无，万一就用上了也说不定呢？
暗自记下有关曹叶芙的一切后，辛熤盖上了笔记本电脑的显示屏。
此时已经到了黄昏时刻，刚度过冬季的归城黄昏来得格外的早。
赤红的日影逐渐下垂，昏暗的金黄色日光透过窗户射进了办公室当中，照射在辛熤身上。
他站着，身后被日光拉出了一条长长的黑影。
“磅”的一声巨响，办公室的门被关上了，辛熤的身影也消失在了原地。
与辛熤的内心一样无法宁静的还有一个地方。
生活区，林绛的工房。
林绛的铁钳静止在半空中，他整个身体正在冒着冷汗，在闷热的工房里显得非常违和。
梁玉倚靠在角落里，全身上下散发着强大的压迫感。
林绛不自觉地咽了口唾沫，顶着莫名的恐惧问道：
“请问？你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梁玉就只是盯着林绛那一动也不敢动的身躯，两人在工房里形成了一副静止的画面。
如果不是锻造炉里面的火焰还在跳动的话，就像时间静止了一般。
“你为什么要帮曹叶芙？”
良久之后，梁玉淡淡的声音响起，语气之中的平淡尽显。
“受人指使罢了。”
“谁？”
“昭彩。”
“哦？”
梁玉看起来有些惊讶。
“为什么你要受她指使？你比她强才对吧。
别跟我说你连宋柚那个废物都打不过。”
林绛苦笑着将铁钳丢在地上，自己则僵硬地转过身来面对梁玉。
他摊了摊手。
“受恩于她罢了。
你呢？什么时候察觉到我的存在的？”
梁玉依旧是一副平淡的样子。
“你从连越手底下救下昭彩的时候。”
“这么早就发现我了吗？”
林绛再度露出苦涩的笑容。
“所以呢？你要杀了我吗？”
梁玉的眼皮很明显地跳了一下。
“杀你？我为什么要这么做？”
“额，就是，我难道没有妨碍到你吗？
我帮了曹叶芙吧。”
“那又怎么了？跟我又没什么关系。”
梁玉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我只是好奇你为什么要帮曹叶芙而已，就这么简单。”
梁玉说完，身体就融入了阴影当中，彻底消失在了工房当中。
一秒、两秒。
直到几分钟后，林绛才像是泄了气的皮球一般无力地瘫倒在了地板上。
他长舒了口气，不自觉地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手上的污渍以此而沾上了头发。
良久之后，双腿才恢复了力气。
“这就是天才吗？真让人捉摸不透。”
他感慨着自语了一句，然后爬起身继续了自己的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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