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继续,教宗大人。我们在听。”艾达不动声色地打断了周三后面要说的话:“馆长阁下,请仔细记录。”
“是!请您放心。”安普顿馆长觉得现在的这个局面非常地怪异……。
“起来说吧。”周三妹子虚扶了一把教宗拉玛三世。
教宗拉玛三世被一股柔和的力量扶了起来。
“感谢吾主。”教宗拉玛三世对着周三妹子深深施了一礼:“我接下来要说的东西会非常亵渎。”
“没关系,我赦免你。”
“吾主,您是如此的仁慈和善良……。”教宗拉玛三世的声音已经变得哽咽,抬起头的时候脸上挂着两条泪痕。
教宗拉玛三世的泪水顺着下颚一滴滴滴落在圣堂的地板上,整个人就像是瞬间苍老了一百岁,然而他的脸上依旧是那副古井无波的样子。
“我看到了主上的陨落,看到了人类社会的分裂,看到了教廷的毁灭,我一度以为这些也全是灾厄。然而我错了,因为我看到了更多。”
“这些可怕的未来和命运虽然令人心悸和惊恐,但是并没有发生神罚和末日,不管人类文明再如何破碎凋零,却都会再次崛起,最终迈向星辰大海。”
“我记录下了这一切,最终明白这是不同的未来。然而我并不明白这是为什么?为什么在一个明确有神明存在的世界中,没有神明、没有信仰,反而才是长久的未来?这说不通。”
“我对此百思不得其解,头一次怀疑起自己的预见能力。当时的我已经很老了,也许这些都仅仅只是我的癫狂幻想罢了。那些没有诸神和信仰的预见,被我单独编辑成了一本书,将其命名为《亵渎》。”
“这本书最后没有流传下来,只有只言片语的传说被流传下来了,然后被后世当成是邪物出现的根源。实际上并不是,因为这本书被我亲手烧掉了。流传出来的那些只是偶尔听我谈论过书中内容的一些人在我死后私下编纂的,在我活着的时候,这种行为是被禁止的。”
“《万恶之源》!这本书在邪物出现之前一直都是教廷的禁书!”安普顿馆长就是个典型的学者,不管教宗拉玛三世说的是什么,他都能立刻找到与之对应的典籍和记录。
“是的,安普顿阁下,就是《罪恶之源》。这本书然而坚定了人们对于四准则和七宗罪的确信与坚守,这是我没想到的。”教宗拉玛三世点点头:“人们相信,一旦自己不遵守四准则、触犯了七宗罪,就会因为罪孽的滋生而导致邪物的诞生。”
“总之,我最终创立了众神真理教,并且成为了首任教宗。但是在深思熟虑之后,我抹去了自己居住在山上的那些记载,只因我所书写的羊皮卷都存在那个洞窟里。”
“那些东西,就算是在我活着的时候都不能完全预料干预之后的结果,所以我不放心叫后人通过那些羊皮卷去干预后世的事情。”教宗拉玛三世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其实我很清楚那个洞窟会被后人找到、挖开,里面的羊皮卷也都会被发现。”
“然后,我死了。我死的时候其实非常不安,因为我没能看到神明的降临,这与我的预见不同。我也不知道自己的种种安排和做法是否是正确的。”
教宗拉玛三世说到这里停了下来,长长出了一口气,就像是呼出了一口淤积已久的浊气。
“然后我又活了,是以一个新生命的方式活过来的,自诞生之时我就记得前世的一切。此时距离首任教宗尤弥尔死亡的时候已经过去了四百多年。我对此十分迷惑不解,也很惊恐。”
“我当时以为自己是疯了,那些关于首任教宗和首位先知的记忆只是我的癫狂臆想。所以我并未声张,装作成一个普通人,暗中观察着。”
“然后我发现这个世界正在按照我记忆中所预见的那些轨迹发展、运行。我缓缓明白过来,我不是疯子,我就是首任教宗和首位先知,尤弥尔。”
“我终于确信了神明的存在。这种事情如果没有神明存在的话,是无论如何也解释不通的。我也明白了神明终会降临,而神明降临之时我必然会是那个侍立于侧的教宗。有些事情其实就是宿命,无法更改。这种事情,我见过很多。”
“但是当时的我却出生在一个异教徒家庭,这只能说是一种讽刺吧……。”
“我很清楚再过几十年,就会爆发宗教战争。这是一场旷日持久、席卷世界的惨烈战争,战争的结果是众神真理教赢了,成了这个世界上唯一的宗教。”
“在当时的那个年代,一场宗教战争居然可以席卷全世界?这是同时期最伟大的帝国也无法做到的事情,然而宗教做到了。皆因那些邪物的出现……。”
“邪物并不是直接出现的,而是先腐蚀人们的心智、放大人们的欲念、引导人们犯下各种罪孽。世人开始信奉各种所谓的神,并且因此互相指责、相互攻伐。神权凌驾于世俗王权之上。”
“我想过叫我这一世的父母改宗,改信众神真理教。然而我并没有什么好的借口,而且就算是改宗了,也不一定就能在那种炼狱一般的世界中活下来。”
“最关键的是,我发现我失去了预见的能力。我当时的心情十分复杂,却并没有失落之类的感觉。我觉得也许是诸神已经把想要给我看的东西都展示给我看了,所以就把预见的能力收回了。”
“这样也好,当个普通人其实很好,而且我也活不到宗教战争的时候。然后我就看开了,开始努力生活。最终我活了46年,死于一次意外感染。死之前,我叮嘱了家人一些需要注意的事情,希望他们能够避免即将到来的那场可怕浩劫。”教宗拉玛三世拿自己这一世的寿命开了一个小玩笑:“只能说那个时候的医疗条件确实不太好。”
“这之后,我又活了很多次。只有少数几次拥有预见的能力。然后我就明白,诸神没有收回我的能力,只是因为某些尚不明确的原因导致我不能随心所欲地使用这种能力罢了。”
“在所有的预见中,那个最终的难题一直都困扰着我。神明的降临是确信无疑的,毁灭世界的神罚也是注定的,避免神罚的唯一方法就是神明的消失、教廷的灭亡和信仰的崩散。”
“说实话,我不懂,哪怕是直到现在我也不懂。这是一个奇怪的悖论,充满了相互矛盾的因果与混沌一般的逻辑。明明女神是如此的仁慈、善良,人类是如此的虔诚、确信,文明是如此的有活力。”
“这之后,就是这一世。这一世我的预见就只有几个。我成为教宗、神明降临、诸神降临、世界毁灭,我成为教宗、神明降临、诸神降临、神明陨落、教廷烟消云散、人类失去信仰、世界没有毁灭。”
“于是,我有了一个非常大胆的想法。”教宗拉玛三世的眼神变得深邃而又哀伤。
“您……,您难道是要……。”安普顿馆长停下了书写记录的工作,一个难以置信的疯狂念头开始占据他的全部思维。
圣殿骑士团团长伊米尔没有说话,只是攥紧了手中的光荣之荣光。
“从来就没有什么首席大神官,从来就没有……。”教宗拉玛三世闭起眼睛抬起头,就像是在呢喃自语:“教廷的的一切权利都只掌握在教宗的手中,从我建立教廷的那一刻开始就是如此,这种权利架构的初衷只是为了确保神明真的降临。几千年来一直如此。”
教宗拉玛三世睁开眼,呼出一口浊气:“但是这也为我将要做的事情提供了便利。”
气氛沉重的就仿佛是时间凝固了一般,但是实际上教宗拉玛三世仅仅只是做了几个深呼吸而已。
然后,教宗拉玛三世说出了那个令人震惊的疯狂念头:“我决定成为教宗、等待神明的降临,然后等待一个机会,弑神。”
“你这罪恶的亵渎之徒!”伊米尔怒不可遏。
伊米尔,教廷圣殿骑士团的团长,女神的侍卫长,受到教廷册封的圣徒,被女神所祝福的强大非凡战士,女神权柄的代行者之一,女神最为虔诚和荣耀的子民之一。
护卫女神就是他的职责、女神就是他的信仰,他决不允许任何人对女神的亵渎,哪怕这个人是教宗拉玛三世。
这是公然的堕落和无耻的背叛!
伊米尔手中的长矛爆发出耀人眼目的璀璨光芒,只要一击就能把这个窃据教宗之位的恶徒彻底灭杀!
“伊米尔,叫他说下去。”女神轻柔的语音在伊米尔的耳畔响起,抚平了他心中的愤怒。
“吾主……。”伊米尔有生以来头一次产生了违抗女神神谕的念头,坚毅强大的非凡战士因为悲愤和耻辱以及负罪感而发抖。
“伊米尔阁下,您就不想知道我是如何做到的吗?”教宗拉玛三世的表情开始变得狰狞扭曲,脸上满是毫不掩饰的哀伤和对自己咬牙切齿的痛恨。
“教宗……,请说下去。”安普顿馆长强行纠正了自己的称呼。
很显然,哪怕是在安普顿馆长的眼里,教宗拉玛三世也已经不配为教宗了。现在的这个老人就是一个活了几百年的异端、邪物、渎神者、弑神者、无耻的罪人和欺诈者,是整个教廷、世界和人类的公敌。
安普顿馆长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心情,沉重严肃的语气就像是一位毫无人情味的威严的审判官:“坦白,说出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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