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等于是送上门的功劳。
一旦血狼骑冲散营地防守,再等飞熊神族的几千蛮兵冲杀进来,那对鬼面军来说,这几乎是难以承受的惨重损失。
而且一战之后,说不得就连水鬼军的名号也会被取缔。
毕竟,让南越山蛮杀死统帅,还顺带屠戮了六千多军卒,这等耻辱,日后还有哪个武者会选择加入水鬼军中。
孟庆此时心头沉甸甸的,来自于血狼骑还有南蛮兵马的压力,还有自身感受到如同山岳般的责任。
“此战,不能输!”
他也输不起。
所有的抱负和远大志向,都不可能葬送在这寂寂无名的黑风岭里,
如同那些腐朽的枝叶,被埋葬在十万大山外围的山林之中。
...
...
穆峰冒着倾盆大雨,从箭塔之上脚步匆匆而下。
还好他来黑风岭的这段时间也没有闲着,在让军卒合练《千岳镇山》的同时,又开采附近山石修筑防御工事。
当然,这也多亏了木少峰来此后旁敲侧击的一些警告,让穆峰对蛮兵的动向有了防备。
不然现在,光是一个孤零零的黑风岭营地,怕是难以承受八百血狼骑的冲击。
在骆勒城前,那位城中地煞境六重的守将,曾带领五百血狼骑冲锋,可转瞬就倒在了玄水蛇和天墟门真传的手段之下。
看似摧枯拉朽,但实际上还是无上武道的威势。
但如今易地而处,自己这边,可没有那样的大人物坐镇。
即便有着地煞境强者,也只是四名从千秋剑阁出身的执事,现如今充当水鬼军中的供奉而已。
这四人联手,再算上有战阵支撑的孟庆,也不过是堪堪挡住血狼骑的头领。
那剩下的八百血狼骑,又该如何应对。
还有那些如同鬼魅般披着蓑衣,已经开始朝着黑风岭山头攀爬的飞熊神族蛮兵。
这些人,对自己水狮营和孟统领身边亲卫营的压迫,简直无法想象。
占据地形优势,但又失了天时。
铁靴踏破泥泞洼地中的积水,溅射出巨大的水花,浇灌了穆峰半身。
他浑然不知,大声怒吼着指挥军卒,将一块块半人高的巨石推了上来。
“他娘的,手脚都放麻利些,再用刀斧把这些巨石削的圆润些,等下就从山上推下,砸死那些狗日的蛮人!”
穆峰嘴里叫喊着,手上动作也没有停。
他双手气血运转,一拳一拳轰击在山石之上,很快就雕琢出一块块形态均匀的山石。
“嘿嘿......即便老子死,也要从蛮人身上咬下一口肉出来,
你们这些兔崽子,可都要记住,万万不能堕了我们水狮营的威风!”
趁着空档,穆峰还不断对身边军卒大气鼓舞。
“将军你是知道的,我刘二牛可是有着五个兄弟,等老子死了,家里能得一大笔抚恤不说,
我的那些弟兄还能享受我留下的荣光,日后他们也会继承我的遗志、加入水鬼军中给大人您卖命!”
名为刘二牛的汉子,一脸憨厚模样。
但这份憨厚中,又不乏狡黠和机敏。
他就像是鄣郡亦或是大乾无数底层百姓一样,有着自己的生存智慧。
虽说命如草芥,但却从不缺乏出人头地的野心。
但在这等生死危机之前,他想到的却是阵亡后鬼面军中下发的那丰厚抚恤。
他的弟兄,还有家乡双老,有了这笔金钱在,想必也能过得好一些。
“就是,穆将军,你可瞧好吧,老子就是死,也得多拖住几个蛮兵,到时候你可别舍不得弟兄们,这该逃命的时候还得逃啊......”
“对对对,留着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只要穆将军你还活着,咱们水狮营的名号就会一直长存下去,
我之前可是寄信给家里,对大人您多加赞赏,我那些同乡都哭着喊着想让我介绍他们加入咱们水狮营呢!”
七八个被雨水浸透衣甲的军卒不顾身上狼藉,满脸堆笑的围拢在穆峰身边劝说。
这会儿形势已然明了,南越山蛮蜂拥而来,这阵势一看就是想要全歼他们这些待在黑风岭的水鬼军。
尤其是那八百血狼骑,在这大雨里就像是燃烧的火焰,
恐怖的威势即便还隔着两三千米的距离,也能感受到那种让人心悸的力量。
强敌即将莅临,他们却是把自己的身死抛之于脑后,开始劝说起穆峰来。
穆峰眼眸湿润,也不知是这雨太大,还是心绪难以平静。
“滚你娘的,说的老子是那贪生怕死的孬种似的,再说咱们水狮营历经多次血战,难道还会被小小的蛮族给击垮了不成?”
他说完后把脸一板,面上的神情多出几分自傲。
“你们几个兔崽子少说这些丧气的话,都给我把脊梁挺直了,好好活下去,
一旦等蛮兵冲上来,记得结好阵势,不要乱了方寸针脚,哼哼......
这些南越山蛮也就看着唬人,其实他娘的就是个纸老虎,一矛就能将他们戳散架,你们可千万不要害怕!”
穆峰完全没有觉察到,自己今日所说的话,比之往昔,要多了很多。
他絮絮叨叨,不厌其烦。
但慢慢的,在这狂风暴雨中,在这黑风岭的山巅营地上,三千水狮营军卒,已是如同长枪般笔直的站立在一起。
冲天的气血如同狼烟,灼热蒸腾大雨氤氲出白色烟雾。
“哈哈哈......”
穆峰喉头哽咽几下,口中话语再也无法说出。
他仰天大笑,继而抽出战刀在空中胡乱挥舞。
“来,咱们水狮营中,都是铁打的好汉,今日老子一定都带着你们活下去,日后荣华富贵,吾等一起共享!”
轰隆隆——
已有山石从高处被推着向下滚去,而天边雷声则愈发急促。
“好好好,没想到这关头,连老天爷都为我等捶敲战鼓......”
穆峰自嘲一笑,站立在水狮营最前端。
他身上气血涌出,也慢慢汇入人潮,一起运转起了那天府军阵。
等下,所有军卒的气血将会和孟庆相连,由这位地煞境一重的统领大人操纵,然后和血狼骑的头领一战。
...
...
经脉中的鼓胀,身躯中充沛到无以复加的气血......
孟庆缓缓戴好铁盔,然后纵身跃起,一拳轰砸而出。
虚空中,一条丈长铁矛穿透雨雾,狠狠冲着箭塔所在位置袭来。
“统领大人小心!”
四名供奉皆是齐齐跃起,煞气凝结成剑气,交织成网,落在那根铁矛之上。
拳锋和矛头相碰,巨大的金铁交鸣之声发出。
孟庆身形一顿,身子在半空中被震飞半步,然后重重的掉落在地面上。
他身如大枪,双脚生根,笔直扎在大地。
可那涨红的面颊,和不断抖动的右臂,却是说明,在这交锋下,他不及对面血狼骑中的那位头领,从而落了下风。
而这,还是有着四名千秋剑阁执事的帮助,若不然,这一枪便有可能贯穿他的左胸,
然后直接让他血溅长空,横死在这黑风岭上。
“这就是地煞境六重武者的实力吗?”
孟庆不断梳理身体内天府军阵传导进入的气血,他面无表情的揉搓着自己的右臂,继而面颊上浮现出从未有过的凝重神色。
“此战,难了!”
即便是初次接触,他就明白,这位地煞境流的武者,远不是他操纵天府军阵后所能抵抗的。
即便是联手四位供奉,也是支撑不到三十招外,就会被其斩杀。
“真是不甘心啊......”
他吐出口血沫,回头看了眼四名青衫供奉。
直到此刻,这四人也没有离去的意思。
说实话,若是他们想趁机离去,以地煞境武者的实力和身法速度,也是绝对可以在蛮兵合围上山巅前脱身的。
“四位供奉的恩德,我孟庆谨记在心,若是此次侥幸苟活,定会给予诸位厚报!”
孟庆声音并不响亮,但却是穿透雨幕,清晰的落在了四位供奉的耳中。
“孟大人你言重了,自打加入鬼面军起,吾等就是生死与共的同袍,若是临阵逃脱,岂不是让我手中宝剑蒙尘!”
一个供奉上前半步,锐利眸子中没有半点退缩之意。
“这话不错,吾等自幼在千秋剑阁习武,早早就蕴养了一身骨气,
虽说受限于天资无法在地煞境中步履维艰,但亦是有着铮铮铁骨的!”
“身为剑客,宁折不弯,此次吾等四人,愿与孟大人,还有水鬼军诸位将士共同赴死!”
四人齐齐踏步走出,和孟庆站在一起,眼眸死死的盯着缥缈雨幕后的那道若隐若现身影。
那骑乘雪狼,如同魔神般的身影,居然会舍了八百血狼骑还有茫茫多的飞熊神族蛮兵,竟然敢胆大妄为到孤身赴会。
如果说先前,他们四人还心有希冀,觉得有几分机会打退南越山蛮进攻,
或是能多坚持一段时日,等到骆勒城还有周总兵那边派来人手支援。
但在这位血狼骑头领的一枪之下,他们所有侥幸都化作梦幻泡影。
光是这一位,就能轻易将他们连同孟统领一起斩杀。
到时候运转天府军阵支持孟统领的六千水鬼军,都会遭受到反噬。
等蛮兵乌泱泱冲杀上来,又能有几分反抗之力呢?
心头阴霾愈发浓厚,方才的豪言壮语在这等堪比云泥的差距之下,显得有些过于滑稽可笑。
粗重的呼吸之声,还有那握住长剑的颤鸣之声,清晰的落在孟庆的耳中。
有天府军阵支撑,他的实力也是突地暴涨,若是对面那位头领是个地煞境四重的武者,说不定他还能与其掰掰手腕子,好好称量下他的武艺。
但是......
地煞境六重啊,那可是和自家总兵大人差不多的强者。
其气血之雄浑,在这一枪之下展示的淋漓尽致。
受大雨影响,这边孟庆的失利,并没有被水鬼军军卒所看见。
他们还是按照之前部署,不断地搬运开采来的山石从高处推下,去阻拦那些自山脚下攀爬的蛮兵。
暴雨影响的又不只是水鬼军这一边,这些南越山蛮即便对十万大山还有溟郡的气候再是熟稔,
但在这种恶劣天气下所能做的也有限。
也就是狼神族对飞熊神族施压,还有一旁虎视眈眈的八百血狼骑。
不然这些蛮兵,哪里会在这种暴雨中迎着敌兵的落石而闷头进攻呢?
他们也是血肉之躯,即便有飞熊神庇佑,也是害怕投归入蛮神怀抱之中啊......
...
...
“大乾人,你们的本事就只有这么一点么?”
雨中,有一道嗤笑之声从不远处传来。
孟庆如若刀锋似的浓眉向上一挑,浓郁煞气萦绕面容。
他弹腿踢起眼前那倒插在地面的铁矛,疾射向声音所传来的方向。
“藏头露尾之辈,还敢在此大放厥词!”
孟庆压下心头所有情绪,唯剩下口冷冰冰的呵斥。
“呵呵......”
风雨中,传来如若夜枭般的凄厉笑声。
继而,孟庆还有四位剑阁供奉就看到,一道干瘦的身影,缓缓自雨幕中走出。
而他身后,还有一头威风凛凛的高大血狼。
这血狼身形堪比耕牛,猩红双目好似灯盏,而其犬牙外露,恶臭涎水混着雨滴一起滴落在地。
一股腥风扑面,倏地五人就像是陷入进了深不见底的水潭之中。
冰冷刺骨的杀气如影随形,附着在他们的四肢百骸之上。
“那就如你们所愿,尔等这些大乾人,真是孱弱的可笑,就这点微末本事,还敢来溟郡送死......”
这干瘦身影体表罩着一层薄薄的煞气,豆大雨珠击打在上边,还会溅起点点灰色涟漪。
地煞境武者,只有到了中期之后,才会如此熟练运用煞气玄妙,在自己体外凝结成一道防护罩。
别看这层防护罩只是薄弱一层,似是一根手指戳上去都能让其破碎,但孟庆几人却是明白,以他们的实力,
手中刀剑落在这蛮人头领身上,恐怕连他的防御都无法穿透。
这就是高位武者对低位武者的压制,毕竟不是所有人都有周阎这样超出常理的战力。
即便武道无法胜出,也还有魂道手段出奇制胜。
“想好怎么死了么?”
血狼骑头领浑不在意孟庆几人欲要择人而噬的目光,在那里阴恻恻的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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