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的路上，田荣桂恨恨地说：“你大姐是个多好的人，这次离了后我一定给她找个好人家。唉，再好名声也不好了，怎么说也是二婚了。其实，她和你姐夫……”
郭婷婷知道母亲忍回去的话是什么，如果大姐还是女儿之身，对以后再组建家庭当然更好，但她想起大姐结婚这些年所受的煎熬她却更心痛了。
“妈，让大姐自己找，让她自己做主。”
“难啊。眼看就三十岁了，又离过婚。”田荣桂长长地叹了口气。
郭婷婷没再说话，脑子里又想起了高胜辉。她总觉得他和大姐真的很般配，都很细心，很内敛，很会照顾人，很有忍耐力。
他会不会在意大姐离过婚呢？男人没有不在意的吧。
她回宿舍路过高胜辉的房间，没多想就敲开了他的门。看到她，他有些惊讶，挡在门口似乎有不让她进的意思。
她开玩笑地问：“高老师，我不方便进吗？”
“不是。”他脸一红把她让进去，却把门大开着。
她看到桌上摊着一摞作业本，一杯白开水还冒着热气，旁边的碗里放着两个冷馒头，一个咬了几口。
她问：“你还没吃饭？”
“正在吃。”
“就吃馒头怎么行？”
“晚上吃饭的时候胃痛，就没打饭。”
“真是的，你等一下。”她回房间给他冲了一杯麦乳精端了过来。
“你自己喝。……我不喝。”他红着脸推辞，心里却觉得暖暖的。
“趁热喝。是我老爸硬要给我买的，说我晚上备课饿了喝。其实，我不能再喝了。呵呵，太胖了，像我爸。”
“你不胖，真的不胖。人太瘦不好，我想长胖点就是长不胖。”
“你靠啃馒头咋长胖？身体是革命的本钱，你这样弱不禁风的以后怎么照顾我嫂子啊？”她看他过于拘谨，故意和他开玩笑。
其实，她心里的潜台词是怎么照顾我姐啊。
他笑了一下，放松些，一边嚼馒头，一边喝麦乳精。
“嗯，很香。谢谢你！胃里舒服多了。你坐，我去把杯子洗洗。”
“不用，我回去洗。”
“那……”
“给我吧。你改作业，我走了。”她抢过他手里的杯子起身往外走。
“这个你拿给你姐姐。”他在墙角拎起一个塑料袋递给她，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山芋。”
“这么多啊！”
“地里种的，不值钱。”
“人工也是钱啊！我收下了，谢谢！走了。现在可以关上门了。”她笑着跑了。
他站在门口等她进去才关上门的。
她想，真是一个细心体贴的人，如果大姐能和他在一起一定会幸福的。她心里很激动，仿佛已经看到大姐未来美满幸福的生活了。
可是，第二天就有一盆冷水泼在她的头顶上。
学校历史组有一个姓朱的老师，五十岁左右，人很热心，经常给高胜辉介绍对象。郭婷婷和她认识，但不熟悉，都是她来找高胜辉的时候打过招呼。她坐在办公室批改作业，看见朱老师进来就招呼道：“朱老师好！高老师不在，上课去了。”
朱老师走到她身边，凑在她耳边神秘地说：“我找你有点事。”
她满腹狐疑地跟着朱老师走到操场边的一个长椅上坐下，脑子急速飞转着，想着朱老师找她做什么，不会是要给她介绍对象吧？
“小郭，你给大姐一句实话，你喜不喜欢高老师？”朱老师开门见山地说。
“朱老师，……”她一下窘住了，不知道怎么回答她。
“你喜欢他？”
“不，不是，不是！我们只是同事，也算是朋友吧。”
“有发展的可能吗？”她盯着她的脸问。
“没有，绝对没有！”她把头摇得像拨浪鼓。
“其实，高老师真的是个不错的人，只是被家庭拖累了，落到现在高不成低不就的地步。我觉得你俩倒是挺般配的，除了他年龄大了点外。当然，这也要看缘分，如果你有意，我也就不费劲给他介绍了。真的不行？”
她使劲点点头。
“我有个朋友托我给她女儿在学校找个合适的对象，二十五了，家里很着急，女孩子也是老师，教小学的，就希望找个教师，寒暑假可以一道出去玩玩。那我给他们约见面了？”
“当然！”她又使劲点了点头。
她能说什么呢？说想把他留着做自己的姐夫？大姐还没离婚，即便已经离了，这样的话也只能自己放在心里想想罢了。
她生着闷气回到办公室，在门口碰到高胜辉下课回来，他乐呵呵地冲她笑，她却面无表情地扭身先进了办公室，没理他。
他看其他老师都出去上课了，走到她身边，轻声问：“怎么了？”
她明白自己生气毫无道理，而且已经有很多人误以为他们在交往，如果这当口她情绪反常，引起他的误会，会影响他的判断力的，甚至会断送掉他的幸福的。她这样一想，便嬉皮笑脸地说：“别介意啊，周期性的，控制不了。”
他倒被弄红了脸，故作轻松地说：“理解！我妹还打人呢！为了保护我妹夫，我给她做了个沙袋挂在院子里，跟她说想打人的时候就打沙袋。”
“不错，幽默感见长！”
“不是杜撰的，是真的。我用人家不要的沙发皮，还有一条旧牛仔裤，亲手缝的，沙子是在工地偷的。不过，现在我妹夫在用，健身。”他津津乐道地说着自己的又一壮举。
她的心里却很难过。她知道，她无法为大姐留下这个好男人，就像她自己不知道怎样能拥有石磊一样。
下午放学后，郭婷婷拎着一袋山芋去了大姐那儿。也许，在她的想象里高胜辉和大姐的缘分只有这袋山芋是真实存在的。她有些自嘲地笑了笑，心情依然很郁闷。
大姐抬头看她一眼又埋下头去继续做事，却冷不丁地问了句：“婷婷，你怎么了？”
“怎么了？”她无力地瘫坐在一个小板凳上反问了一句。
“无精打采的。”
“上课累的。”
“要死哦，你才几岁，上几节课就喊累？拎的什么？”
“山芋。就是上次你给他补毛衣的那个老师带给你的。”
“你怎么收人家的东西？”郭承欢停下手中的活，大声地说。那感觉自己的妹妹好像不是收了人家几团山芋，而是几块黄金似的。
“他说是地里种的，问我喜不喜欢吃，我说你喜欢，他就从家里带过来了。几团山芋，不收不好。”
“哦。他……怎么这么大岁数还不结婚？”她终于压抑住自己的情绪，又低下头干活，装着很随意的样子问了句。
“谁知道呢？大概是家里负担太重，被拖累了吧。”
“哦。”
“大姐，别做了，跟我一起回家吃饭吧？”
大姐盯着她看了一会，说：“好吧。”
路上，大姐问她是不是谈恋爱了，她说不是。因为快期末考试了，她有些紧张，怕自己的班级考不好，有压力。大姐挽着她的胳膊，感叹了一句：“做什么都不容易啊。”
她笑笑没有说话，不是没话说，是没有力气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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