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子鱼篓里面的鱼只有十来条。
两姐弟先把鱼全部放到水缸里面，然后再把里面的鱼重新换过水。
然后两姐弟便在灶台那边为一家人准备晚饭，母亲蔡桂华则喂猪、邀鸡进屋等等。
久不生蛋的鸡这几天居然生了几个蛋，晚上煮的是鸡蛋面条，闻着真的是香。
三人一人吃了一大碗，汤都没有剩。
“今天爸爸怎么还没有回来？”吃饭的时候，陆淳佳问道。
“这不是这几天农忙吗？过几天就好了。”陆浩回答道。
蔡桂华：“不是，我回来的时候听说村上说，村长在大集体和社员们开会，说的好像是有什么改革。”
陆浩心想多半是家庭联产承包制的事。
他吃过晚饭之后，便点燃煤油筒出门去东子家了。
东子家距离他家也不远，陆浩赶到的时候，东子家正在吃饭，
一个破碗里装着一道菜，闻着是鱼的香味，只是不见鱼只有汤。
少加点鱼，多加点水，一顿鱼可以凑合好几顿呢！
东子是父亲老来得子，他父亲赵合润快七十了，背已经有些驼了，平时也没有去集体挣工分。
但他们家里有东子的几个姐姐时不时的接济，再加上他们家的生活也一直很省，日子倒也过得逍遥。
东子见陆浩来了，便默默的给陆浩端了一根凳子。
赵合润则是热情的招呼陆浩道：“浩子，吃了没得，没吃过来吃点。”
看东子父亲的表情，不像是不高兴的样子。
但东子说他父亲不让他抓鱼，实在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东子的母亲则是暗中白了陆浩一眼，然后端着碗去屋外的小院里去了。
明显的，东子的母亲对自己好像有意见。
“不了，润伯，我吃过了。”
陆浩便开门见山地说道：“润伯，我听东子说你不让他捉鱼了，这是为啥呀？”
“浩子啊，前两天前进公社二大队白沙河边淹死了几个人，东子一天都在河边，你婶也怕。”
赵合润叹了口气，放下手中的碗筷，说道：东子这在外忙活几天，也没有找着多少钱，犯不着冒这样大的险。”
陆浩一听，感觉哪里不对劲，按说一天挣几十块，已经很不少了。
至于赵合润对东子安全的担忧，他倒是可以理解，毕竟他们老两口老来得子，东子就是他们的命。
“润伯，东子已经很能干了，要知道在生产队上挣工分才……”
东子连忙在一边说：“浩哥，这事我会和我爸商量的，要不你先回去休息……”
这时东子的母亲从屋外冲进来，气冲冲的道：“挣个屁的多，欺负我们家东子老实，拼命抓那么一天的鱼，就那块八毛钱，谁信？”
“肯定是你吞了我家东子的钱，不然咋会挣不到啥钱。我就说这抓鱼的营生不靠谱，你还把我家东子往河边带，多危险呐。”
一天块八毛？陆浩马上明白是他替东子背锅了。
他转过头，看到东子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耳根子红了一大块。
可这事陆浩也不得不解释：“婶子，我真没吞东子的钱，我们一直都是公平分钱的。每次卖鱼的钱我们都算得清清楚楚。”
“你这老婆子什么也不知道，就知道胡说，快去洗碗去。”赵合润站起来骂道。
别看他是个驼子，气势还很足，挽起袖子就要收拾东子他母亲。
东子母亲瞬间不吭声了，默默的擦了擦眼泪，就去灶屋了。
“浩子，你婶就这脾气，你别和妇人一般见识。”赵合润马上向陆浩赔罪。
陆浩摇摇头，表示他并不介意。
“东子，到院子里去，我和你说点事。”陆浩说道。
谁知道东子并不走，反而是扑通一声，跪在了赵合润的面前。
“爸，我错了！”
赵合润吃惊，下意识想拉东子起来。
他还没有明白东子错哪里了。
但根本拉不动东子。
东子跪在坚硬的地上，声音带着哭腔：“爸，其实浩哥给我的钱真的不少，是我把它藏起来了。”
“因为……因为我想留着钱，出去闯一下，以后给咱们家买个大电视，我要让我们家成为洼田村第一个有电视的人。”
“你！”赵合润气得发抖，“你才捉几天时间的鱼，翅膀就硬了！”
他着急之下，猛然站起，眼睛到处看着，想找个棍棒什么的收拾东一顿。
陆浩连忙上前拦住：“润伯，你听我说。”
陆浩把赵合润重新按回凳子上，说道：
“这事呢，我是明白了，东子没有和你说实话，这确实是东子不对，不过他既然有他自己的想法，要不就先听听他怎么说的。”
“东子你起来说。”
东子畏惧的看着赵合润。
没有他父亲的命令，还真的不敢站起来。
“好了，东子，你到底怎么想的，和润伯说说，也和我说说。”
陆浩硬把东子拉起来。
赵合润瞪着东子，“小兔崽子，你说吧，不说出个所以然来，看老子怎么收拾你。”
“说吧，东子。”陆浩投给东子一个宽慰的眼神。
东子说道：“爸，我想拿这些钱，等天热了，就去批发一些冰棍，棒棒糖什么的，到处走一走卖一卖。”
陆浩还以为东子有什么宏大的想法，原来只是想卖冰棍，那还不如好好的捉鱼呢！
赵合润当即骂道：“卖冰棍，农村人有几个舍得吃这玩意，还没有走出半里地呢，都被化完了。你还是个馋嘴猫，卖的冰棍还不够你吃的。”
东子顶嘴道：“为什么不行！前几天我捉鱼的时候，你说我捉不到，我捉那么多回来你怎么不吭声了！”
“你那是运气好！红星公社那几个人在河里淹死了，你知道吗？”
赵合润基本理不了什么事，东子上交块把两块钱给父亲，父亲也从来没有想过会不会是陆浩亏待了东子。
他只以为他儿子赵东没有能耐，抓不到几条鱼。
不过又不挣钱，又有危险，干脆就算了。
陆浩也理解赵合润夫妻的想法。
眼见东子又要顶嘴，陆浩说道：“行了！润伯，我答应你，以后不让东子去涪江河边，连堰塘都不去，就在一些小溪河沟看看。”
他又转过头对东子说道：“东子，捉鱼挣了多少钱，你得和润伯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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