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蓝云以寒霁剑自刺,打开溯月井底之门,放走妻子与未出世女儿的残魂,也放过了刘梦娜与孟云。
然而,这一举动却触动了云隐宗最深处的禁忌——\"月蚀\"反噬。
刘蓝云肉身开始晶化,即将化为寒霁剑新器灵。
为救父亲,刘梦娜与孟云决定逆炼\"寒霁\",以丹火融剑,以魂补魂。
云隐宗与云岭宗相隔万里,中间隔着\"落星原\"——上古战场,陨星如雨,空间裂缝遍布。
云隐宗以剑立宗,镇宗之宝\"寒霁\"乃上古灵宝,需以刘氏血脉为祭,每三百年一次\"溯月大典\",方可镇压剑内煞气。
而云岭宗以丹道闻名,镇宗之宝\"玄火鉴\"可引地脉之火,与寒霁剑属性相克。
两宗自古井水不犯河水,却因驻颜丹与刘梦娜的逃婚,被卷入一场跨越三百年因果的旋涡。
云隐宗太上长老出世,欲以整个云岭宗血祭,强行完成溯月大典,刘梦娜与孟云带着晶化的刘蓝云逃往落星原,寻找上古丹炉\"星陨\"。
溯月井底,晨光像一柄薄剑,斜斜插进幽暗。
刘蓝云跪在冰面上,青衫被血浸透,却不见一滴落下——所有血液在离体的瞬间,便凝成六角冰花,贴在他皮肤表层,像一层正在生长的晶壳。
冰花内部,有银蓝月纹流转,正是寒霁剑的“器灵契约”。
“爹!”刘梦娜扑过去,指尖刚触及他肩膀,便被一股极寒弹开。
她掌心立刻覆上一层霜,霜里渗出细碎剑意,割破皮肤,血珠尚未来得及滚落,就冻成朱砂冰粒。
孟云拉住她,声音低哑:“别碰,他在‘晶化’——肉身被寒霁反噬,再靠近,你会被一并拖进去。”
刘蓝云抬眼,眸中映出女儿扭曲的倒影,竟笑了笑:“傻丫头,太上长老就要来了,还不走?”
他每说一个字,唇角便多出一道裂痕,裂痕里透出冰光,像被冻碎的瓷。
然而那笑意却温柔得近乎残忍——温柔是给女儿的,残忍是给自己的。
“寒霁缺一个器灵,”他轻声道,“我来补,总比让你或你妹妹来补,要好。”
刘梦娜喉咙里发出一声呜咽,像被掐住脖子的幼兽。
她猛地转身,抓住孟云衣襟,指甲几乎掐进他锁骨:“炼丹!你不是会炼丹吗?把寒霁炼了,把……把我爹炼回来!”
孟云没说话,只抬手,指腹擦过她眼角冰泪。那滴泪在他指尖冻成珠子,又被他捏碎,粉末簌簌落下,像一场微型雪崩。
“炼寒霁,需三样东西。”他声音平稳,仿佛此刻不是站在化神修士的尸骨前,而是站在丹房,清点药材,“其一,星陨火;其二,魂火引;其三——”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刘蓝云胸口那柄尚自震颤的寒霁剑上,“器灵残魂。”
“星陨火在落星原,”刘玉龙的声音忽然从井口传来,带着回荡的空响,“我给你们开路。”
少年跃下井底,银甲已碎,胸口一道剑痕从左肩拖到右腹,血尚未止住,却在半空凝成冰线。
他落地时踉跄了一下,却仍单膝跪在刘蓝云面前,背脊笔直:“宗主,云隐宗三十六名元婴,已奉太上长老之令,封锁落星原。但——”
他反手,以指尖划开自己眉心,一滴泛着金光的血珠飞出,“我刘玉龙,以心尖血为引,助二小姐与孟道友,三息之内,离宗。”
血珠在空中炸成符纹,符纹凝成一道极细的裂缝,裂缝里透出幽暗星光——那是落星原的方向,被他以血为桥,强行撕开。
“走!”刘玉龙低喝,惊雷剑出鞘半寸,剑光化作紫电,托住刘梦娜与孟云,连同尚自晶化的刘蓝云,一并送入裂缝。
裂缝闭合前最后一瞬,刘梦娜回头,看见刘玉龙站在井底,孤身面对井口那道正在逼近的苍老身影——云岭宗太上长老,化神大圆满,刘烛。
她听见刘玉龙的声音,隔着裂缝,隔着雷光,轻得像一句叹息:
“替我看明年的桃花。”
……
落星原,上古战场,昼夜无星,唯有陨铁燃烧,发出幽蓝火雨。
孟云拖着晶化已蔓延至腰际的刘蓝云,踩着火雨前行。
每一步落下,脚底便发出“嗤”的焦响,皮肉被灼出青烟,却在下一瞬被寒霁的余寒冻住,形成一层诡异的冰壳。
他像一具行走在冰与火之间的尸体,唯有那双眼睛,亮得吓人。
刘梦娜走在他身侧,以溯月功撑开一道月白光幕,替三人挡下大部分火雨。
然而光幕每被陨铁撞击一次,她脸色便白一分——那不是普通的火,是上古星辰陨落时残留的“星髓火”,专灼神魂。
“前面。”孟云忽然停下,声音嘶哑,“星陨炉。”
幽暗尽头,一座倒扣的丹炉半埋在陨铁堆里,炉身布满被星髓火熔出的孔洞,像一具被万箭穿心的巨兽。
然而那些孔洞内部,却有银白火浆缓缓流动,如星河流转。
孟云将刘蓝云平放在炉前,晶壳已蔓延至胸口,只剩心脏处一小块皮肤尚自柔软,能隐约看见微弱搏动。
他抬手,以指尖划开自己丹田——金丹裂缝彻底崩开,却没有碎屑飞出,而是一缕漆黑火浆,裹着半枚月白丹丸,缓缓升起。
“我以碎丹为代价,引星髓火三日。”他声音平静,仿佛碎的不是自己金丹,“三日之内,需把寒霁融为剑胚,再以魂火重铸。否则——”
否则,刘蓝云将彻底化为器灵,再无轮回。
刘梦娜点头,指尖抚过寒霁剑晶化的剑身,像抚过父亲正在消失的脸。
她忽然俯身,唇贴在剑脊那道“月”纹上,轻声道:
“爹,女儿不孝,今日——借你魂一用。”
话音落,她眉心飞出一缕银蓝魂火,魂火在空中凝成弯月,径直没入剑身。
晶壳发出“咔嚓”细响,一道极细的裂痕,从剑脊蔓延至剑尖,像第一道春雷劈开冬夜。
孟云深吸一口气,黑火裹着月白丹丸,投入星陨炉。炉身孔洞瞬间亮起,银白火浆倒卷而出,将寒霁剑连同刘蓝云一并吞没。
……
星髓火灼烧第三日,陨铁火雨忽然静止。
幽暗天幕被一只苍老的手撕开,刘烛踏空而来,灰袍上绣着云隐宗最高规格的「烛龙纹」——那是化神大圆满的象征,也是太上长老独享的尊号。他手中提着一物,随意甩落。
骨碌碌。
一颗人头滚到刘梦娜脚边,是刘玉龙。
少年双目圆睁,眼底却带着奇异的温柔,仿佛在看一场迟到的桃花。
他眉心那道为撕开裂缝而留下的血痕,已被烧成焦黑,却仍固执地向着落星原深处——向着他们离去的方向。
刘梦娜没有哭。
她缓缓起身,指尖在虚空一抓,寒霁剑胚自火浆中飞出,尚未完全成形,剑身布满银黑火纹,像一条正在蜕皮的龙。
她握住剑胚,掌心被火纹灼得血肉模糊,却仿佛感觉不到疼。
「让开。」她声音很轻,却带着少年人特有的、要毁灭一切的明亮。
刘烛笑了,露出仅剩的三颗黄牙:「小丫头,你爹没教过你,化神之间,亦有差距?」
他抬手,五指虚握——
轰!
整片落星原的陨铁同时浮起,凝成一条万丈铁龙,龙首对准刘梦娜,龙尾却贯穿孟云胸口。
少年本已碎丹,此刻被铁尾透体而过,整个人如破布般被甩向半空,又重重砸落。
「孟云!」刘梦娜嘶喊,声音被铁龙咆哮撕得粉碎。
铁龙眼眶里燃烧着星髓火,火舌一卷,将孟云吞没。
火中传出极轻的爆裂声——像金丹最后一块碎片,也被烧成了灰。
刘梦娜忽然安静。
她垂眸,看向自己掌心——那里,月蚀功法的最后一道封印,正在缓缓开启。
银蓝魂火从她眉心、眼底、指尖,同时溢出,却不是火,而是冰,是霜,是极夜里最冷的那轮月。
「化神之间,亦有差距。」她轻声重复,声音里带着奇异的怜悯,「可你忘了——」
「——月蚀之时,连神也不敢睁眼。」
话音落,她整个人化作一轮银蓝月钩,径直斩向铁龙。
月钩所过之处,陨铁无声碎成齑粉,粉屑又在空中凝成冰晶,冰晶内部,有细小的黑火游走——那是孟云碎丹后,留在她魂火里的最后一点温度。
铁龙首级被月钩斩落的瞬间,刘烛终于变色。
他并指如剑,化神威压全面爆发,虚空被撕开一道漆黑裂缝,裂缝里,探出一只布满龙鳞的巨手,掌心握着一轮小小的、正在燃烧的月亮。
那是他以自身魂火,凝成的「烛龙月」——化神大圆满的本命法宝。
两只月亮,在落星原上空相撞。
没有巨响,只有光。
银蓝与赤金交织的光,像一场无声的雪崩,所过之处,陨铁火雨、星髓火浆、甚至化神威压本身,都被冻结成晶莹剔透的「月蚀晶」。
晶雨纷纷扬扬落下,落在刘玉龙尚未闭合的眼睑,落在他焦黑的眉心,像一场迟到的桃花。
……
光雨深处,有人轻咳。
孟云从冰晶里爬出,胸口破开的大洞,已被月蚀晶填满,晶内部,有漆黑火纹游走,像一条条细小的龙。
他手里托着一枚丹丸——不,是剑丸,月白剑身,九窍齐开,每一窍里,都蜷缩着一道极淡的魂影:女子、婴孩、以及……半张男人的侧脸。
刘蓝云的脸。
「我炼成了。」少年声音嘶哑,却带着笑,「逆命归魂丹——以星陨火为壳,以魂火为引,以……我自己为炉。」
他抬手,剑丸飞向刘梦娜,在她眉心轻轻一点。
月蚀晶瞬间融化,银蓝魂火倒流回她体内,带着另一段记忆——
记忆里的刘蓝云,还不是宗主,只是长房一个庶子,抱着刚出生的女儿,在溯月井边枯坐一夜。
天快亮时,他低头,亲了亲女儿皱巴巴的额头,声音轻得像怕惊动什么:
「爹爹对不起你。」
「可爹爹更对不起你娘。」
画面戛然而止。
刘梦娜睁眼,泪终于落下,砸在剑丸上,发出极轻的「叮」。
剑丸裂开,一缕极淡的月华升起,凝成刘蓝云半透明的身影。
他低头,看向自己正在晶化的肉身——那具肉身,已被月蚀晶彻底覆盖,像一座冰雕,眉心却留着一点朱砂,那是孟云以血为引,留下的「归魂印」。
「傻丫头。」刘蓝云抬手,虚影的指尖穿过女儿发梢,「哭什么?爹爹早就该死了。」
他转向孟云,目光复杂,「我以宗主身份,最后下一道命令——」
「云隐宗与云岭宗,即日起,停战。」
「违者,逐出山门。」
话音落,虚影开始消散,化作点点月华,落在寒霁剑胚上。
剑胚发出一声清越龙吟,剑身裂痕愈合,却不再是苍蓝,而是一种温润的、月白与漆黑交织的色泽,像黎明前最黑暗的那一线天光。
刘蓝云最后的声音,散在风里:
「替我……多看几眼桃花。」
……
落星原的陨铁火雨,停了。
晨光从乌云裂缝里漏下,照在三人身上——不,是两人一剑。
刘梦娜抱着剑胚,孟云拖着尚未完全愈合的身子,两人并肩,一步步走向原外。
他们身后,刘玉龙的人头已被月华裹住,凝成一座小小的冰冢。
冢前,插着半截惊雷剑,剑身裂纹里,竟抽出一枝嫩绿的芽。
刘梦娜停下脚步,回头,轻声道:
「明年惊蛰,我带你来看桃花。」
她转身,继续向前。
晨光里,两人的影子交叠,像一柄终于出鞘的剑,剑尖所指——
是新的宗门,新的山河,以及……
新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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