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干什么呢？大嫂找你有事。”
出来的男人除了年轻一些，长得几乎和郑老大一模一样，只是眼神不似郑老大那般凶狠，透着一股狡诈。
“急什么，这不是谈生意呢吗？娘们就是磨叽，是不是又是记账的事？”郑老大骂了一句，并没有挪动步子。
他刚才也上上下下打量了宋老五带来的小伙子，人看着老实巴交的，没啥坏心眼，估计是看他们饮料卖得好，也想多赚点钱。
原来有新人来，他直接让对方滚蛋，根本不给对方说话的机会，那时候也不是狂，是真的做不过来。
最近好多了，家里的七大姑八大姨看他们赚钱，都不用动员，自己主动找上门过来帮忙。
里面十几人从早到晚忙活，一天一二百箱不成问题。
“老二，这小子也要货，你记一下。”郑老大抬手指了指秦峰，“对了，你……你叫啥来着？”
“大哥，我叫小峰，刘小峰。”
“啊，对对对，小峰，跟我外甥一个名字，这是我弟，郑老二，你叫二哥就行。”
郑老大还想说点什么，一个胖女人气势汹汹地走了出来，也不管有没有外人在，揪着郑老大的耳朵就往屋里拽，边拽还边骂骂咧咧，
“好啊，郑老大，你还偷偷瞎报账了，说，昨天有三十块去哪儿了？！你说不说……”
门再次虚掩上，但里面的骂声在外面听得一清二楚。
郑老二已经习惯了大哥大嫂这个样子，这两口子就知道斤斤计较，那是真的吵架吗？还不是给他看的，觉得赚了点钱，分给他多了。
也不想想，卖饮料这个主意是找谁想出来的。
“小峰，挺好，我记住了，你明天晚上十点半，来这边，我给你四箱，你先卖着，卖好了再多进点，我们家就是不缺货。”
郑老二三言两句想要把人打发走，回去听听大哥大嫂又吵什么，要是今天他实在忍不了，就散伙，反正他也有钱，人估计也得跟着他走。谁叫大哥大嫂实在太抠门了。
抠门还想留住人？买卖注定干不大。
秦峰见对方要走，急忙拦了下来，里面到底是什么样子，他还没有看见，要不不是白来了吗？
“二哥，我还有个事想问问。”
“快说。”
“我想看看咱们的货，我怕……”
“怕什么怕？我们的饮料比其他作坊强太多了，听见里面声音了吗？我们用的可是自来水，别人用的都不知道是啥呢？你要是信不过，就别干……”
货不愁卖，郑老二根本不愿意搭理秦峰这样磨磨唧唧的人。
爱买不买，有的是人来。
现在是做多少，当天就能卖出去多少，这才四月，五六月越来越热，他们的饮料还不得卖疯了？
不对，是他的饮料。
现在他还急着进去分家呢。
宋老五一听急了，推了一下秦峰，“小峰，你怎么跟二哥说话呢？二哥的货可抢手，一般人想卖都卖不了。我都卖一个来月了，根本没有喝坏过肚子，我自己家小孩都喝呢。二哥，你别跟我小兄弟一般见识。”
郑老二的脸色缓和了很多，“老五，我也没真生气，就是被人误会，感觉很不好。”
宋老五继续陪着不是，“我这小兄弟，媳妇嫌弃家里穷，要带孩子离婚，要不小兄弟也想不到卖饮料。”
刚才介绍秦峰这段，郑老二没有听到，他又上下打量了一下秦峰，故作为难道：“嗨，行吧，老五，我给你个名字。”
秦峰也换上讨好的表情，继续道：
“二哥，我刚才听大哥说要交押金，你看我兜里哪儿有钱啊，还得现凑去，而且我也没有做过生意。
所以刚才有点担心，我就寻思，要是能看上一眼，到时候我媳妇要是说什么，我也好有话怼回去。”
郑老二犹豫了一下，里面的争吵声越来越大，不仅有大哥和大嫂的声音，还有自己媳妇。
两个女人要是打在了一起，要是自己不去拉偏架，媳妇肯定挨揍。
大嫂是什么吨位，能装下他媳妇两个。
“你自己看一圈赶紧走！有事明天再说……”郑老二推开门，疾步匆匆走了进去。
宋老五是个实在人，拉了一下秦峰的胳膊，“小峰，我带你进去看一圈，咱俩马上就走啊，这地方大哥和二哥不让外人进，今天是你幸运。”
说实话，他都没进去看过，平时都是在门口装货。
秦峰走进院里，首先认出角落里堆放着的添加剂，基本上只有，色素和糖精。
不像他们正规厂子的原料，那可就太多了，白砂糖、柠檬酸、香精、色素、增稠剂什么的，自言自语了一句：
“都是色素和糖精啊……”
宋老五只知道卖饮料赚钱，根本不管饮料是怎么生产的，“小峰兄弟，你说啥呢？”
“没……没什么……”
原料里连柠檬酸、小苏打都没有，不用看秦峰都知道，小作坊里生产的就是普通的饮料，根本不是爽口的汽水。
秦峰又跟着宋老五接着往里走，小作坊的院子很大，看起来是两三户人家打通的，中间的院墙还没有完全拆掉，左边的人正在往一个个大桶里倒原料，拿个大木棍搅拌。
旁边一个老太太拿着个胶皮管子，跟换鱼缸水似的，先对着嘴吸了一口，接着呸了好几下，再开始给一个个空瓶子灌饮料。
“七舅奶，你刚才都吐我鞋上了，能不能小心点，这可是新鞋。”那木棍搅拌的小伙子抱怨了一句。
“小心啥？你还想让我老太太喝进去不成？我糖尿病，你又不是不知道。”
秦峰不是心脏的人，但看着黑作坊这么做饮料，还是觉得有些反胃。
“小峰兄弟，看完了吧？看完咱赶紧回去，我还得早点睡，起早去学校门口占个好位置呢。”
秦峰其实还想进屋看看，但屋里郑家兄弟越吵越凶，跟着宋老五出了门。
“小峰兄弟，还没问你家在哪儿呢，走来的还是骑自行车来的？我捎你一段路？”
“没事，宋大哥，我自行车停那边了。”秦峰抬手胡乱一指，又问道：“对了，宋大哥，你在哪边摆摊？”
“咋？你也要去啊，我在人民路小学，那边你别去了，好几家呢。你还是去红旗小学吧，那边人少点。”
秦峰点点头，“宋大哥，我明天自己来就行，等我赚钱了，肯定忘不了你。”
“嗐，我没事，小兄弟，你日子过好比啥都强，我走了。”
宋老五帮了个人心情挺好，蹬自行车也更有劲了。
殊不知，他帮的不是别人，而是他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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