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连厂子大门都没进去，提你有什么用？我跟门卫那老头说，老头儿能认识？”一提这个，小伙子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今天他特意借了一辆三轮摩托车，百乐饮料厂大门没进去不说，还像个傻子一样在外面站了大半天。
脖颈都快晒脱皮了。
“你这孩子就是笨，你跟老头说，我认识厂长他妈不就得了？人家知道这层关系还能不让你进去？至少也高看你一眼。”
“呵，你可算了吧，今天门口等着的，全都说有关系。”
“怎么可能？那些都是假的吧？”
“假的假的！就你真，行了吧？我妈赵秀兰是大名人，以后少给我安排这种活，不是车辆厂的工作，我哪儿都不去，就在家待着。”
小伙子不愿意再多说，回自己屋子关上门睡大觉去了。
赵秀兰站在房门口，叹了口气，自从去年华国全面取消了子女顶班政策后，车辆厂现在招工要求越来越高，中专学历，还得参加考试。
走后门的也有，可那是要看票子和关系的。
不巧的是，赵秀兰家一样都没有。
那天见到秦母后，她心里相当不是滋味，同样家里好几个孩子，怎么秦家一个个的，都过得那么好。
回去的路上，正好碰见了杜国伟她妈，提起杜国伟的病情，杜母就伤心地抹眼泪，大骂秦家是王八蛋。
“秀兰，老秦家的人都不得好死，我们家国伟的病都是他们吓出来的。”
“国伟前一阵不是好多了吗？我看结婚的时候人没什么事啊？”
“嗐，秀兰，我不瞒你说，国伟他前阵子又犯病了。”
杜国伟她妈不知道通过谁介绍，给儿子找了个乡下姑娘结了婚。
周围的人知道杜国伟的德行和疯癫的病情，没人把自家姑娘嫁过去，也就是村里的姑娘不知道情况，能骗一会儿是一会儿。
那阵杜国伟确实好了很多，也正常去上了两天班，可不知道怎么的，有一天回家突然犯了病，拿着刀疯了似的追着家里人砍。
新媳妇听了邻居的话，才知道自己上当受骗，原来杜国伟早就有癔症，为了自己的小命，新媳妇连夜卷了家里钱跑了。
杜母去儿媳妇家好几次，都没见到人，还被亲家打了出来。
“啥？又犯……哎，国伟他妈，你也别上火，你儿媳妇也就是一时生气，过段时间的就回来了。 ”赵秀兰欲言又止。“国伟他妈，有件事，我不知道该不该跟你说。”
杜母还在抹眼泪，觉得对方话里有话，擦了一下眼睛，拉着赵秀兰的手道：“秀兰啊，你有啥话就直说呗，咱两家是亲戚，有啥不能说的。”
“嗐，你猜我在路上看见谁了？”赵秀兰贴着杜母的耳边小声嘀咕，还东张西望，生怕有人路过听见似的。
“谁啊？”
“秦红霞她妈，我老同事，他们家啊，现在日子过得特别好。”
听见秦家，杜母脸色阴沉，要不是秦家，她儿子怎么能变成这样，好在秦红霞聪明，跑到了羊城，要不她现在非得去车辆厂把对方的工作搅黄。
“哼！他们家的报应在后头呢！他们家老二跑羊城去了，羊城是什么地方？指不定去那儿干什么呢。”
周围人来人往的，杜母的话没说那么明，但赵秀兰听得明白。
“咱们也说不好一个姑娘家家的，在那儿干什么，但是秦红霞可是回来了，还在百货大楼附近开了一家服装店呢。”
“啥？！她回来了？！”
杜母现在彻底怒了，这死丫头片子还有脸回来？把他们家国伟弄成什么样了？现在不能说家破人亡也差不多了。
国伟可是她的命根子啊！
“哎呀，国伟他妈，你别激动，我就是跟你说说。”赵秀兰还真就是想跟杜母一起嚼舌根，谁知道，杜母现在的模样好像是想要冲过去打架一样。
“我怎么能不激动？秦红霞就是个妖精！她还好意思回来开店？我要是能让她把店开下去就怪了！”
说完，杜母不顾赵秀兰的阻拦，气冲冲朝百货大楼走去。
赵秀兰嘴里嘟囔：“完了完了，这要是打起来，秦家再找上我。”
不过转念一想，秦红霞回江城开店的事，也不是什么秘密，就算找来，也没证据是她说的。
回家后，赵秀兰的小儿子正在跟几个哥们商量要去“百乐”拉货的事。
每天，小儿子都埋怨她只给大哥工作，没有他的份，她也劝过小儿子不行就自己干点什么。
现在待业青年太多了，好多人都想办法自谋生路。
可每次她这么说，小儿子更不乐意，说这就是想逼死他。
今天小儿子竟然主动说要干点别的，赵秀兰喜上眉梢，问道：“老二，你们说的是百乐饮料厂？”
“嗐，妈，我们哥几个商量事呢，你又不懂，别跟着瞎操心。”
“我咋不懂？百乐的厂长是不是姓秦？叫秦峰？”
“对，你咋知道？”小儿子和其他几个小兄弟一脸吃惊，没想到一个退休老太太还知道这些。
“傻孩子，你忘了，他妈也是车辆厂的，是我老同事。”
赵秀兰家住的房子是老板所在的二机械厂分的，不住车辆厂大院，所以小儿子完全不认识秦峰，只是听说过名字。
“哎呀，太好了，妈，我们几个想去进点货，听人说，一车货能赚二三十块呢，一个月少说也有五六百块，这不比上班强吗？”
见小儿子这么积极，赵秀兰笑得合不拢嘴，又是给钱，又是张罗给几人做饭，完全忘了下午，自己那张破嘴，已经惹出了祸事。
赵秀兰见小儿子闷闷不乐，想来想去，还是决定放下面子，去秦家求求情。
空着手去肯定不行，路过水果店，赵秀兰买了三斤香蕉，看了看网兜，觉得太少，又买了二斤国光苹果。
才一兜水果，怎么就花了她十来块？
付钱的时候，她觉得心在滴血，但找人办事，花点就花点吧。
“哎呀，这不是老赵吗？怎么来大院，想老同事了？”
到了车辆厂大院，好多人跟赵秀兰打招呼，她都是点头微笑，打个哈哈过去了。
她今天可没工夫跟这些人闲扯，看着手里的水果，突然觉得，非要进什么货？自己不是死脑筋吗？
让小儿子去“百乐”当个小领导，岂不是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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