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一大早，吃过早饭，李兆坤便带着五毛出门了。
三毛和四毛见状，也要闹着一起去。
李兆坤哄了几句都没用，干脆将小家伙们全带上了，棉纺厂不是大街小巷，没那么多危险。
到了棉纺三厂，李兆坤左手牵着四毛，右手牵着五毛；大丫牵着二毛和三毛；大毛今年十一岁，比猴还精，就不用管他了。
“厂里人多，千万别乱跑。”
李兆坤认真叮嘱道。
“知道了。”
小家伙们不断打量着四周，这里的一切对他们来说，都很稀奇。
走了将近十分钟，李兆坤带着孩子们来到了生活区，一条朝阳路将工作和生活分开，路北是厂区，路南就是职工们的生活区。
生活区内是一片片苏式的、三到六层不等的宿舍楼，围绕着一座坚固的，身兼食堂、会场、电影院和职工活动中心的大礼堂。
选拔地点就在大礼堂内。
当一家人站在大礼堂的门口，小家伙们纷纷发出惊呼。
“好高啊！”
“哇，好好看的房子。”
“要是能住在里面就好了！”
进入大礼堂后，李兆坤很快就找到了等候大厅，虽然周末要加班，但来的人依然有不少。
大厅里人挤人，气氛非常热烈。
他大致估算了一下，现场起码来了四五百人，这年头娱乐活动匮乏，没想到一个小小的合唱队，居然吸引了如此多的报名人员。
登记完毕，李兆坤很快领到了一个号码牌，数字是335号，他刚刚问过了，等会儿一次面试十个人，估计用不了多久就会轮到自己。
等待过程中，负责现场秩序的工作人员，见李兆坤一个人带着这么多孩子，赶忙把他安排进了休息室。
休息室里有十几位小朋友，小家伙们很快融入了进去，一起玩游戏，一起蹦蹦跳跳。
有几位女职工，一眼认出了李兆坤，立马跑过来打招呼：“李师傅，您怎么也过来了？”
李兆坤在三食堂上班，不做小灶的时候，也会帮着打饭，加上发明新菜的事，厂里很多人都认识他，就算不认识也听说过。
“咳，跟你们一样，我也想要加入合唱队。”李兆坤坦然道。
“李师傅，没想到您也是一位爱唱歌的人，真是看不出来。”
一位女工笑着打趣道。
今天来参加选拔的，绝大部分都是女织工，而且年龄普遍不大，像她们这样结过婚的都很少。
李兆坤就仿佛鲜花丛中的一片绿叶，显眼得不能再显眼了。
李兆坤尴尬一笑，随口应付道：“我也知道选上概率不大，主要是带孩子们过来见见世面。”
“李师傅，您等下准备唱什么歌？”另外一位女工打听道。
“一首儿歌。”
李兆坤简单回答道。
“哪首儿歌？”
那位女工紧跟着追问道。
李兆坤憨厚一笑，摆出了一副难为情的模样：“我自己写的，你们等下别笑话我。”
“哎呀，李师傅你还会写歌啊？”几位女工故意装出了一副吃惊模样，明显是在调侃李兆坤。
这年头，能写歌的都是文化人，哪有进厂当厨子的道理？
李兆坤老脸微红，连忙谦虚道：“你们也知道，我们家孩子多，我瞎写的，主要是为了哄孩子。”
“原来如此，李师傅您不用不好意思，不管歌曲好不好，您好歹写出来了，仅凭这一点就比我们强。”
“没错！李师傅，如果您再写出新歌，能不能让我第一个唱？”
说话的是一位短发少妇，嗓音很高亢，典型的女高音。
没想到居然有人愿意相信自己，李兆坤当即点了点头：“没问题，到时候我第一个通知你。”
“李师傅，我是三车间的王凤霄，您别忘了。”
王凤霄自报家门。
李兆坤指了指自己的脑袋：“放心，我记忆很好，忘不了。”
………………………………………………
半个小时后，选拔正式开始。
王凤霄等人的号码牌很靠前，很快就面试完了，结果却不怎么好，一个人都没被选上。
这也是正常情况，毕竟全厂有好几千人，堪比百里挑一。
时间来到十点半，终于轮到了李兆坤，他赶忙向小儿子喊了一声：“五毛，别玩了，快过来！”
五毛很乖，立马屁颠屁颠地跑到了爸爸身边。
出发之前，李兆坤又向大丫特别叮嘱道：“丫头，把弟弟们看住了，尽量别让他们出休息室。”
“爸爸，我们要看你唱歌。”
大毛抢着说道。
其他人也都是一脸期盼。
李兆坤指着五毛，赶紧解释道：“你们弄错了，等下是五毛唱歌，爸爸不唱歌的。”
“嗯，爸爸昨天教我唱歌了，可好听了。”五毛连连点头。
小家伙们一听是五毛唱歌，顿时没了兴趣，只有大丫勉励了五毛两句，让他别紧张。
李兆坤低头摸了摸五毛的脑袋，再次确认道：“五毛，你还记得歌词不？”
“记得。”五毛认真地点了点头，下意识地唱了起来：“阿门…阿前…一棵葡萄树……”
“行了，等会儿再唱。”
李兆坤说完，直接抱起小儿子走出了房间。
身后，大丫等人齐声喊道：“爸爸加油！五毛加油！”
面试房间里，张会长同样认出了李兆坤，脸上不禁露出了怪异神色，对方有那么多孩子要照顾，居然有心思加入合唱队。
怎么想的？他有空闲时间吗？
面试过程很简单，每人唱一首自己最拿手的歌曲，大部分人唱的都是革命歌曲，也有唱戏曲的。
轮到李兆坤的时候，张会长终于开口问道：“兆坤同志，你怎么把你们家孩子也带过来了？”
“梁会长，我写了一首儿歌，想让我们家五毛唱给你们听。”
李兆坤直截了当道。
“你还会写歌？”
跟其他人一样，张会长也是一脸的难以置信。
李兆坤没有废话，当场掏出歌词，上前递到了对方手中。
张淑兰接过歌词，简单扫了一眼，很意外，歌词生动有趣，居然还不错，挺像那么回事的。
“曲谱呢？怎么不一起写上？”
“张会长，我不会谱曲，所以才带了我们家孩子过来，我已经教会他唱这首儿歌了。”
李兆坤赶忙解释道。
张淑兰立马看向五毛，亲切问道：“五毛，你会唱这首《蜗牛与黄鹂鸟》吗？”
“我会。”
五毛认真地点了点头。
别说，小家伙一点都不怯场。
“那好，能不能唱给张奶奶听听？张奶奶很想听五毛唱歌。”
“嗯，那我开始唱喽……”
下一秒，房间里响起了五毛奶声奶气的歌声：
“阿门阿前一棵葡萄树，
阿嫩阿嫩绿地刚发芽，
蜗牛背着那重重的壳呀，
一步一步地往上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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