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里阮仁珍看完书，正在处理野菜，她看村里人都摘这个吃，但具体怎么做却不知道，碰巧赵大成回来，拉着他就问。
“这个凉拌好吃。”她摘的是车前草。
但家里配料还缺蒜和辣椒，赵大成颗蛋去舅妈家，阮仁珍拉住他，“我也要去。”
都结婚这么久了，她也没门可回，按礼仪也该去见见亲戚了解外人。
赵大成没想这么多，“好。”等她围好围巾一起出发。
大舅妈家正在做饭突然有人敲门，大表哥赵少真开的门，看清来人后冷不丁地：“终于想带弟妹出来见人了？”
“大表哥好。”阮仁珍跟着赵大成叫。
大舅妈有三个儿子，其他两个不在，都结婚了，一口子一个屋，是个大家庭，几个媳妇见到她来不知作何反应，但该笑还是要笑，表面功夫还是要有的。
大舅妈对于赵大成结婚这事高兴，虽然娶的人成分不好但总算是脱单了，所以也是笑着拉她的手，想要叫人进屋说话。
“诶大舅妈今天来不是要吃饭的，就想问你有没有蒜和辣椒？”他把阮仁珍拉回来。
“有。”
其中一个媳妇连忙进屋拿。
把蛋放桌子上，赵大成接过东西混不吝地叫到：“行舅妈，家里锅还烧着火呢，我媳妇你也瞧了两眼了，这就走啦，这颗蛋给您当夜宵。”
于是就拉着人走了。
大舅妈一家面面相觑：他还真是来借东西的啊。
“这家伙真是，结婚了只想着二人世界，也不留下人来多说几句话。”
“刚结婚都这样……”
路上阮仁珍都有点懵，原本以为还要跟他大舅妈闲话掰扯一会呢，就在那里待了一分钟。
“媳妇，待会咱们把菜烫熟了，炒上葱油，辣椒大蒜剁碎，再倒醋倒盐，全混进去一起拌，铁定好吃。”
原来他满脑子是这个。
“嗯。”
她噗呲一笑，笑的时候眯着眼，真好看。
好喜欢看她吃的香香的，边吃边眯眼，跟他说下次要学做这道菜，每到这时心中就会油生出成就感。
两人回到厨房。
隔壁的林婶远远闻见香味，又做好吃的！狠狠咬了一口窝窝头，桌子上的儿子，媳妇，当家人一脸菜色，闻着味便配菜吃。
“葱，辣椒，蒜，醋——”
好香！
“别闻了，咱们家没钱去换什么蒜换什么醋，都要紧着点用！再撑几天就去订肉。”
他们家又没有养猪场这个门路，都是下田赚公分的，每个月按公分领粮食领票，还要存钱给小儿子娶媳妇，哪有钱吃这么香。
想着，肚子诚实地咕咕作响。
“奶，爷借出去的钱都拿回了，不可以买肉肉嘛？”童言无忌的孙子拉拉她的衣袖。
“那都要省着用呢，坚持过完这阵子，以后钱越积越多，日子就会好了！”
“哦~”
这时，村里安置的喇叭突然发出声音。
人们纷纷抬头细听。
喇叭里传来村长带有口音的嗓子，啪啪了一下，声音开始清晰：
“各位村民同志，今天我村收到县里面的通知，要从村里选拔一个拖拉机手上去，要报名的来广场这里，再说一遍，……”
“拖拉机手！”
正在吃饭的男人们顿时站起，特别是知青所的，一个个端着碗跑出来。
“要选拖拉机手！”
阮仁珍终于等来这个通知，转头与赵大成对视，内心的激动无法言表。
“去！”
广场已经聚集不少人。
“成子你也来报名啊！”
“不是，我送媳妇来报名。”
登记的那人一听，脸色奇怪，“你媳妇？拖拉机手选男的，哪有女的开拖拉机啊？”
“村长呢，找村长来——”
人群中坐着的村长被叫过来，一见赵大成这个事精，皱眉，“咋了咋了，成子要报名就给他报呗！”
十成选不上的事，叫他来做什么？
“是阮知青来报名，女的可以报吗？”
村长：……赵大成这一家是不会放过他了吗。
“可以，给她报！”
一个女的哪里顶用，随便报！
“等等村长，您这里有县里选拔拖拉机手的文件吧，这事还是想确认一些，总不能报了后面又因为我是女的，把我给排除了吧。”
阮仁珍站出来说话，很多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过来，见登记这里一直在等，村长叫儿子跑回去拿文件。
两人先把位置让出来给别人先登记。
“阮知青，这事我看你也不用报了，原本这活就是男人干的——人家肯定会优先选男的啊！”
“没有吧，我还没有下乡的时候经常看报纸，见过新华国1948年东北那里出了个第一个女拖拉机手呢，都说女性能顶半边天，你们能干我也能干。”
阮仁珍气势不颓，说的那是有理有据，村里人这才知道，原来还真有女拖拉机手。
果然看书还是有点用的。
身后的赵大成自豪地挺直胸膛，手掌搭在媳妇肩膀上宣誓主权，傲视全场。
我媳妇会看书，有能力！
不少人无语地翻起白眼，“这东西很难的，就算有女人干，那也是混在男人堆里面，成子你媳妇长得这么好看，你就不担心吗？”
“啊，不担心啊，我媳妇长这么好看又只喜欢我，犯错的肯定是贱男人啊，光是看人家脸就管不住自己的下等货色，一当让我发现有人对我媳妇图谋不顾……那他可就要担心担心那玩意会不小心断了——”
他笑嘻嘻的像在谈论日常一样就这么说出来，又状似无意扫视在场的男人，眼底的冰冷虽无形但莫名令人胆寒，直指下三路。
在场的男人汗毛一耸。
谁快说一句话转移下话题啊，他这个混子的眼神好坦白可怕！
“既然如此，如果她能报，那我们也能报了！”
在旁边看戏的女知青们突然反应过来，对啊，如果真的不限男女，那她们也有机会！
其他嫁到村里的知青也眼神一亮。
这时文件终于到了，村长见到旁边的周志，叫他拿喇叭念出来大家一起听。
“我县红星拖拉机厂响应祖国推进生产力的号召，特地为以下村开放拖拉机手名额一位……
要求：吃苦耐劳，坚强不息的同志，要具备拖拉机基础知识，通过拖拉机笔试和基础的实操考试，性别不限男女……
工资待遇一个月25元，二十斤米面和一斤猪肉票以及其他生活用票。”
“不限男女！”
“25！快报！”
“猪肉票！一斤！二十斤米面！报报报！”
赵大成的嗓音最大：“村长！我媳妇要是报上而且考上了，你这次可不能像扫盲班那样因为什么Zb主义给人排除了啊！”
村长气的大叫，这事能这么直白说出来嘛：“你住嘴！我不会！”
“你说的啊！在场的都听到了啊！我媳妇都写断亲书了，跟什么Zb主义完全不沾边哈，要是再听见你们念叨这个，我就不客气了！”
“……”
你就没客气过，不能明着讲那就偷着讲！
这事被弄得风风火火的，听到赵大成这一闹，不少家里有女儿儿媳妇读过书的都给去报，万一运气好真给考上了呢？
人群中，陈秋幸目光在两人身上逡巡，她感觉有点不一样了，赵大成从来没对她有过这种温柔目光。
可能有，但她早就忘却了，陈秋幸想到新婚时的赵大成，心里不知什么滋味。
虽然赵大成家暴，但她也有错，陈秋幸陷入迷茫，被身边的知青一推。
“愣着干嘛呢，你不报啊？”
“报！”陈秋幸回神。
赵大成两人回到家里天色都快黑了。
阮仁珍的激动还未散去，手指都还有点颤抖，距离考试只有十天，她这时候居然开始紧张了。
手里被塞上筷子。
“别紧张，这几天好好学放宽心态，不成的话我还在，你有底气，别给自己太大的压力。”
“嗯。”
“吃菜，我做的凉拌老香了！”边吃还边靠近，把人弄得脸都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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