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夏僵硬着转过头去，瞳仁剧烈颤抖。
映入眼帘的是突然挡在自己身前的许星慕，视线下移，是一把绿莹莹的灵剑。
将他整个人完全洞穿。
顾夏猛然朝着那把剑飞来的方向转过头，正好对上曲意绵还没来得及消退的惊慌神色。
“我、我不是故意的。”她被顾夏冷冽的眼神吓到，下意识后退两步，“我本来没想杀他的，是他自己要挡的。”
似是从这句话中得到了莫大的安慰，曲意绵声音逐渐平复了下来，“对……没错。都是他自己冲过来才会变成这样的。”
“他是因为你才会死的，顾夏，是你害死了他才对！”她勉力保持着镇定的说道，指甲死死掐着掌心。
顾夏攥着剑柄的手用力到泛白，脑海中的那根神经摇摇欲坠。
“师妹啊……”
少年艰难吐字，鲜血却止不住地往外涌。
那一剑来得又快又狠，几乎绝了他的心脉。
许星慕发现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他若是不去挡，那么灵力几近耗空的顾夏便避无可避。
他脸上笑容苍白，“师兄只能陪你到这里了。”
“你要……好好活下去啊……”
大片大片的血迹将身体染红，许星慕声音低到几不可闻，那双灿如星子的眼眸逐渐黯淡下去。
周围遍地都是尸山血海。
她跪坐其间，茫然而又绝望。
战场中的顾夏挺直的脊背逐渐弯了下去。
脑海中的顾夏试图伸出手，牢牢抓住逝去的他们。
可惜一切……终成幻影。
钟屹长老在身体失去控制的前一秒，拼死带走场上最难对付的大乘期魔族，溢出的灵力如刀子般道道切割在两人身上。
“什么鬼？给我滚开！”堪称惊慌失措的声音疯狂响起。
他原本漫不经心的态度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奋力想要挣脱开，却错愕的发现牵制自己的力量死紧。
钟屹长老无比清晰地感受着体内经脉寸寸断裂，丹田也在被那股狂乱的灵力逐渐撑开、涨开，四肢百骸之中剧烈的疼痛袭来。
他最后看了眼身后的弟子，随即缓缓的闭上眼，以一种决绝的姿态带着大魔一路撞向笼罩在山门外的透明屏障。
“轰——”
“啊啊啊啊啊——”
两道声响截然不同，自爆造成的动静地动山摇，用以桎梏的屏障被打破，恐怖的余威势不可挡般朝着四周荡开。
几乎是在瞬间，连同二长老在内的几个长老同时张开灵力，托举起幸存下来的弟子，趁着周围陷入混乱送了出去。
顾夏此刻整个人脑子里都乱糟糟的。
直到已经远离了太一宗，她的目光仍旧是空洞的，落在面前空旷的地面上。
巨大的耳鸣声中，整个世界仿佛在不断的进行虚幻重组。
顾夏的意识不断想冲出，却只能被牢牢禁锢在识海当中。
那种眼睁睁看着一切惨状发生的无力感太过真实了，几乎要将她彻底压垮。
宗门被毁，长老自爆。
师兄惨死，幸存下来的弟子更是少的惊人。
之前的一幕幕在脑海中闪现，又和自己记忆中的画面不断交织，在这种巨大的冲击力下顾夏头疼欲裂。
整个人身体蜷缩在一起，手指屈起深深埋入土中。
疼，太疼了。
这种疼要远超她之前所受过的伤，不止是身体上的，还有精神上的痛苦。
等到所有画面尽数在脑海中一一铺开，先前所看到的那些忽然浮现出道道裂纹，顾夏下意识伸出手，那些画面却猛然崩裂成万千碎片，一股脑涌入了她的脑海里。
于是顾夏看到了之后的种种一切——
她看到自己千辛万苦同大师兄会合，看到自己悄无声息潜入青云宗，试图击杀曲意绵。
她本就是从青云宗出来的，想要不惊动其他人也并非多么困难的事，即便曲意绵身边有人保护，但等她回了宗门，就算是魔族也没办法做到始终形影不离。
顾夏想等，她在等一个一击毙命的机会。
世人说什么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可倘若同样的遭遇祸临己身，恐怕也没几个人真的能够做到无动于衷。
只不过可惜的是，顾夏发现自己根本杀不了曲意绵。
施暴者依旧逍遥，被害者无能为力。
很荒谬，但这就是摆在她面前的事实。
无论顾夏用尽多少种手段，都无济于事，攻击以一种不可思议的方式避开对方的致命位置。
曲意绵看到她时的惊慌失色退去，逐渐得意了起来，勾唇轻笑:“顾夏师姐，还没认清事实吗？”
“气运偏爱我，所以你是杀不了我的。”
在几道气息察觉到这里的异状飞快赶过来时，顾夏终于只能被迫选择暂时离去。
可即便如此，她也仍是不甘。
随之而来的是深深的不解和迷茫:气运为何会偏爱这样一个人？
何其可笑。
于是她翻遍禁书，以灵魂为引，请得天道降临。
不杀曲意绵，她誓不罢休。
天道对于太一宗发生的惨剧十分震怒，然而祂无法亲自出手，于是便和顾夏达成协议，将世界线拉回到一切尚未发生之时。
她的身份，便成了天道择定的审判者。
当然，这个世界上，同样也只有她才能杀得了曲意绵。
因为这是对方欠了她的。
青云宗一事，曲意绵便已经欠了她的因果。
而太一宗此事，两人之间的纠葛再次加深。
直到顾夏请得天道降临的那一刻，就已经到了不死不休的局面。
只是需要付出的代价同样也是巨大的。
由于是顾夏先动用了禁术，那么此事无论成与不成，她的灵魂都已经被献祭了出来。
顾夏甚至都没有犹豫，干脆利落地答应了下来。
她和天道其实都心知肚明，这是一场明晃晃的交易。
天道以她为剑，打算处理掉曲意绵这个麻烦。
而同样的，顾夏的目的也是杀了对方。
不管结果如何，起码明面上称得上一句双赢。
丢失的记忆终于回笼，脑海深处的封印也于此刻松动，点点金光逐渐消散在面前之时，顾夏重新睁开了眼睛。
少女双眸间一片清明，终于忆起来所有。
兜兜转转，原来她从始至终便是此间之人。
原以为是穿书……实则是回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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