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图南回头，就看见嘴角同样青紫的吴珊珊，穿着单薄地站在护城河的桥上。
晚风吹起她的发丝，阵阵香气飘进庄图南的鼻间。
还是小时候的那味道，只是多了丝血腥味。
庄图南有些担忧道：“珊珊，你没事吧？”
吴珊珊摇摇头，“你呢，你脸上怎么伤的？”
庄图南低笑道：“和鹏飞他们一起的时候遇到了小混混，他们都打过了，就我一个人没打过，所以被揍了。”
庄图南两手一摊，有些俏皮。
迅速拉近了两人之间的关系。
噗嗤！
吴珊珊没忍住笑出了声。
笑着，笑着，笑着就流出了泪来。
吴珊珊蹲在地上，捂着脸，眼泪无声地从指缝间流出。
庄图南有些愣怔，
小时候，他见过黄玲的眼泪，
后来，见过庄筱婷的眼泪，
长大后，见过李佳的眼泪。
没见过别的女生的眼泪，也许是有的，但是他并不在乎，也不注意，所以并不知道。
吴珊珊的眼泪……
是了，
从前，他也见过吴珊珊的眼泪，还为此觉得父母狠心了点。
那时候，他觉得，为什么不能帮一帮呢，既然他们都知道读书很重要。
林叔叔跟他说：“图南，这个世界的规则就是这样的，你不适应，自己想办法。”
那时候，
他觉得林叔叔对林栋哲是真的好啊，对他很有耐心，从不凶他。
但是对他们，好像似乎也没多大耐心。
最主要的是，他根本不理解这句话的意思。
后来，林叔叔跟他道歉。
他觉得林叔叔真是个敢作敢当的男人，会跟一个孩子道歉。
这也是后来，他长大以后才觉得这份品质有多不容易的。
庄图南叹了口气，从包里掏出一块帕子，递给吴珊珊。
“珊珊，你是遇到什么事了吗？”
庄图南本能的不想问。
他知道，这是件麻烦事，且不是他能管的。
但是此刻，
他真的做不到无动于衷。
管他呢，
做一个好的倾听者，不一定需要插手别人的事吧……
庄图南很没底气的想。
吴珊珊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着他，
她的声音很轻很轻，思绪像是回到很久很久以前，
她说，“那天，我回家，看到了小敏和刘建，他们俩躺在一张床上，我站在窗外浑身气血都僵硬了。”
“我发疯似得冲进去，打刘建，打小敏。”
可是后面，她并不是他们的对手。
刘建他妈冲进来，一把揪住她的头发，往地上死死地撞去。
她整个人都晕厥了。
只能清晰地感受到刘建一脚一脚踹在她肚子上的疼痛。
自打她撞破两人的事之后，
俩人干那事不再避着她。
有时候，
甚至她还在，两人就开始……
吴珊珊反抗了，每一次换来的都是毒打。
她也想离婚，可是她正逢调任期间，要是出现这种事，刘建他爸肯定会搞黄她的调任。
而且，孩子还小……
吴珊珊接过帕子，闻着上面的香味，
却不舍得用。
这是她年少时的心动啊，
若是——
母亲还在的话，她是不是也能追求自己的爱情啊？？？
今天她出来，
是想着一了百了的，只要跳下去，所有烦恼都会解决。
也许，她命不该绝，
又或许，是命中注定呢，
她遇到了庄图南。
吴珊珊看着庄图南，目光哀切。
她心底悲哀地想，
求求你，别拒绝我，就这一次吧！
庄图南静静地听完吴珊珊的叙述，心里是说不出的五味杂陈。
他顺势在吴珊珊身边坐下来。
“珊珊，人生有很多路的，有些路也许你觉得是绝路，可当你趟过去，再回头的时候，就会发现当时一直困着你的，根本不是什么大事。”
吴珊珊愣愣地看着庄图南，
刘建只会说：“吴珊珊，你特么哭个屁，哭丧啊。”
而庄图南会告诉她“人生的路”，
上过大学，好像真的不一样了。
那些尘封的记忆和欲望，瞬间破土而出。
记忆伴随着苦涩，也夹杂着不被选择、没人疼爱的悲伤。
又或许，她后悔了，
后悔听从公公的建议，算计宋阿姨的房子。
“庄图南，她好吗？”吴珊珊轻声道。
庄图南一想到李佳，整个人的光都柔和了不少，脸上带着温柔的笑意，
“她啊，谈不上好坏，她爱算计，欲望很强，自尊心还强，不喜欢依靠任何人，把自己当成个男人来用，却从来没想过依靠我这个丈夫。”
庄图南看着远方，
远方的星空上，有两颗星星，遥遥相望，守望相助。
就在吴珊珊以为他不会再开口时，
庄图南笑道：“但是如果跟她分开了，我估计要花一两年才能缓过来，所以我只能对她好。”
“如果错过她，不，就算是她，不是在刚刚好的时间出现，我都不会那么认真地对任何一个人了。”
吴珊珊低头，笑容有些苦涩。
那份苦涩，不知道是因为笑牵动了脸上的伤而苦，还是因为男人的话而苦。
苦到她整个人都蜷缩起来，
被月光一片一片地凌迟处死，将她隐藏的秘密一点点抛开。
吴珊珊爱庄图南，全世界都知道，
可是，全世界都知道他们不能在一起。
因为时间错了……
吴珊珊站起身，任由泪珠被风吹落进河里，
“庄图南，谢谢你。”
谢谢你，救了我一命。
庄图南有些不明所以，却还是笑道：“这么晚了，需要我送你回家吗？”
吴珊珊摇摇头，“我想，我们之间还是需要有些距离的，不是为我，是为你。”
吴珊珊顿了顿，还是问出那句遗憾，“庄图南，如果，我是说如果，我考上了大学，他们也让我去读，我们之间有没有一丝丝的可能？”
庄图南看向吴珊珊，
脑海里闪过很多片段，很多人的脸，最后停留在李佳上面，
庄图南摇了摇头，“珊珊，你能做此问，我却不能做此想。”
吴珊珊点了点头，转身走了。
她抬起手，往后挥了挥，却没回头。
……
庄图南慢慢悠悠往回走，
回到家，向鹏飞端来洗脚水，
“哥，你回来了，正好泡个脚，明天还有很多地方要跑呢，不然会脚疼。”
庄图南刚才那颗有点闷沉的心，在听到向鹏飞的声音后，
渐渐回归，落到实处。
有了踏实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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