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神山位于凌云城的东边，所以要走东城门出去。
一路上的人影络绎不绝，街边小贩的叫卖声也不绝于耳。
如若不是路上的行人大多都是身负刀剑的江湖人，气势看着吓人了些，说不得这番景象就如同过年节赶庙会般喜庆了。
走了一段路终于看见城门了，但人也是极多的，出城还要排队。
好在城门四周有着玄衣卫和身着统一白色劲装背负长剑的一伙人维持着秩序，虽吵闹了些但人群还是有条不紊的排队进出城，也不算太慢。
“那些穿白衣服的是什么人？”
队伍中苏无忧看着那群和玄衣卫一起维护着秩序的白衣人问道。
“都是剑神山的弟子。”
顾亦开口解释。
“他们竟然能和玄衣卫一同维持城中秩序？”
苏无忧咂了咂嘴，有些惊奇的问道。
现在的江湖和朝廷不说是水火不容，但也都是井水不犯河水，像这种互相帮助的他还是第一次见识到。
顾亦淡淡开口：“毕竟这里是剑神山的地盘，要是出了什么问题面子上肯定说不过去，所以自然会派门下弟子出来维护现场了。”
苏无忧闻言点头道：“不愧是江湖上的顶尖门派，是有些大家风范的。”
几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没多久就排完队出了城。
出城后许是忙着去报名参赛的人都急着赶路，所以路上的人倒是少了许多。
出了城离剑神山也还有着半炷香的脚程，顾亦几人倒是不太着急，正常的走着，时不时看看路边的野花野草，指指点点一下远处的高山。
苏无忧和桑璃为了争辩刚刚看到的是什么树吵了一路。
“那肯定是枫树，你看叶子都还有些黄黄的！”
苏无忧扯着嗓子叫道。
“你放屁，枫树的叶子哪有那么小，那明明就是水杉！”
桑璃也不甘示弱。
顾亦听着他俩吵了一路，脑仁有点疼，无奈的开口说道：“那是银杏。”
......
寂静。
出于对顾亦这个文化人的肯定，两人倒也没有反驳和追问，双双都没有说话，只是翻着白眼互相鄙视着对方。
“真是两个活宝。”顾亦揉了揉眉心。
俩人终于是消停了，这才得以让顾亦看向身旁一路上默不作声的田野。
看着身边低着头走路的小姑娘，顾亦开口问道：“还在害怕刚才的事吗？”
田野摇摇头，没有说话。
顾亦看出来小姑娘的情绪并不太好，抬起手揉了揉她的小脑袋。
他不知道怎么宽慰小姑娘，这事情说大可大，说小也小，总不能因为起了言语争纷和肢体冲突就打生打死的吧。
苏无忧凑了上来，试探着开口说道：“要不，我再去把他们打一顿？”
顾亦瞥了他一眼，没看出来，这小子出了门就那么暴力的吗。
田野小脑袋摇成拨浪鼓，终于抬起头来看着他们，表情闷闷，眼里雾蒙蒙的说道：“不是，我是觉得第一次出远门就闯祸，给先生惹了麻烦。”
顾亦一怔，是这样吗？即使是自己被欺负了，不怨别人，只是在归咎于自己的错误，还替他人着想着？
这丫头。
“对不起先生，以后我一定不闯祸了，不会再给先生惹麻烦了。”
说着说着，小姑娘嘴巴一瘪，泫然欲泣。
顾亦蹲下身，轻轻的抹掉小姑娘眼里的泪水，轻轻一笑柔声的说道：“这点小事怎么会给先生惹麻烦呢？我是天下第一的先生啊，这可是你说的。”
说着顾亦揉了揉自己的脸颊，挤出一个鬼脸。
看到平日里温文尔雅的先生竟然也会做鬼脸，小姑娘破涕为笑。
“先生这样子好丑啊。”
顾亦轻轻一笑，抬起手轻轻弹了小姑娘的脑门。
看着小姑娘的情绪好了不少，他站起身说道：“此事虽是你撞人在先，但是你道歉了，不管他们接不接受都好，但是骂人动手之后，错的就已经不是你了。”
“咱们犯错道歉是出于自己的本身道德，但这并不代表可以任由人欺凌。就像我之前说的，不惹事，但也不怕事。”
“明白吗？”
田野竖起耳朵仔细的听着，眉头一会儿皱起一会儿舒展。
听顾亦说完后她挠挠头道：“好像是听懂了，但又没太懂。”
看着她认真思考的神情，顾亦嘴角微扬，大手又按在她的脑袋上，笑着说道：“现在不懂没关系，以后我会慢慢教你的，能听进去了就行。”
田野重重的点头，神色认真。
“可是为什么你要叫我手下留情啊？”一旁的苏无忧疑惑不解。
那三人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嘴巴又臭，他非常不解刚刚顾亦为什么叫他手下留情，按他的想法，怎么也得要打得他们生活不能自理。
“对头，我都想把他舌头割下来咯，要是在我们家乡那边，直接打断手脚扔山里喂野兽。”
一说起这个桑璃也是有些愤懑，她也想不通顾亦为什么那么心慈手软，难道他不晓得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嘛。
顾亦摆手道：“年轻人戾气不要那么大嘛，人家就是行为上恶劣了点，但总归是没有起杀心的。”
至于顾亦为什么要对王莽三人手下留情，而且最后还点拨他的心境。
原因有两点，其一，自然是他看到王莽还有救，虽是先动的手，但是刀都拔出来了却也只用刀柄攻击，说明他也并不想置人于死地，因为这一点，顾亦决定留他一命。
其二，一个男人在众目睽睽之下跪着向两位女子道歉，不管是不是无奈，这种莫大的屈辱，他忍受住了，未必不是能屈能伸之人。
其三，面对田野最后的真诚，他有了愧疚之心。
杀一人只是杀一人，渡一人万一可救更多人呢？
渡不了，再杀不迟。
听到顾亦说的话苏无忧不以为意，他反驳道：“他遇上的是我们，要是遇上的是其他弱小的人呢？那岂不是白被揍一顿，说不得还会被当街抢了去。”
顾亦沉默，苏无忧说的也并无道理，强者自有手段制衡，那要是弱者呢？只能自认倒霉吗？
他叹了口气说道：“天下很大，江湖太广，许多事情我们管不过来，遇不上的没办法，但是遇上了的，总要做些改变。”
“我有些道理，对或错先不论，你们且听着。”
“强者的自由应当以弱者的自由为边界，真正的强者，他的对手不在下，而在上。”
“是这天地间无形的规矩，是世俗力量的惯性，是对自身极高的追求，是那些看不见的存在。从来没有一个强者是因为践踏弱小而强大，必然是遇强则强，越挫越勇。”
“欲成大树，莫与草争，将军有剑，不斩草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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