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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海卫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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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应聘保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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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风像裹着小刀片,刮过北方县城灰蒙蒙的街道。夏侯北蹬着他那辆刚置办的二手人力三轮车,车厢里码放着几箱沉重的五金配件。他穿着洗得发白、袖口磨出毛边的旧夹克,里面是件同样褪色的军绿色绒衣——那是他唯一从部队带回来的“常服”。呼出的白气在冷冽的空气里迅速消散,他脸颊冻得通红,鼻尖更是像熟透的山楂,但蹬车的双腿依旧保持着一种刻入骨髓的节奏感,每一步都沉稳有力,仿佛脚下仍是军营的训练场。

目的地是县城西边一家规模不小的建材批发店“宏发五金”。店门口停着几辆小货车,装卸工正忙碌着。夏侯北把三轮车稳稳停在店旁的空地,抹了把额头的细汗,朝里面喊了一声:“李老板,货到了!”

店老板李宏发是个精瘦的中年人,叼着烟卷,腆着微微发福的肚子踱出来。他瞥了一眼三轮车上的货,又上下打量着夏侯北,眼神里带着一种城里人打量乡下人的审视,夹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视。“嗯,搬进来吧,库房最里头那间。”他指了指店里深处,语气不咸不淡。

夏侯北点点头,没多话。他活动了下冻得有些发僵的手指,深吸一口气,俯身去搬最上面的箱子。箱子是厚实的木板钉成,里面装着沉重的金属零件,分量着实不轻。他双臂肌肉贲张,腰腹核心收紧,用标准的军事动作稳稳地将箱子扛上肩头。汗水很快从鬓角渗出,在冰冷的空气里变得冰凉。

就在他扛着箱子,小心地跨过店门口那道不算高的门槛时,变故陡生!

不知是门槛处结了一层薄冰,还是连日劳累让他脚下微微打滑,亦或是箱子遮挡了视线……他左脚绊了一下,身体猛地一个趔趄!肩上的沉重木箱瞬间失去了平衡,带着巨大的惯性向前下方砸去!

“哐当——哗啦——!!”

一声刺耳的巨响伴随着金属零件倾泻而出的嘈杂噪音,瞬间充斥了整个店铺!沉重的木箱狠狠砸在冰冷的水泥地上,箱角碎裂,里面黄澄澄的铜制阀门、弯头、三通等配件,像炸开的烟花,滚得满地都是,不少零件在撞击下变形、磕出了凹痕,甚至崩裂出细小的碎屑。店内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巨响惊得停下了动作,目光齐刷刷地聚焦在夏侯北和他脚下的一片狼藉上。

时间仿佛凝固了几秒。

夏侯北自己也被这变故惊得僵在原地,脸色瞬间变得煞白。他保持着半蹲的姿势,伸出的手还徒劳地停在半空,似乎想抓住什么。肩膀被箱子砸落时的冲击力震得发麻,但更让他心惊的是眼前这无法挽回的场面。一股冰冷的、混杂着懊悔、屈辱和无措的感觉,瞬间从脚底窜上头顶。他当过兵,扛过更重的装备,爬过更险的山路,从未失手。可在这小小的门槛上,在这赖以糊口的生计面前,他竟然……

“你!你他妈干什么吃的?!”李宏发的怒吼打破了死寂。他几步冲过来,看着满地狼藉的昂贵铜件,脸都气成了猪肝色,烟头被他狠狠摔在地上,用脚碾碎。“眼瞎了?!这门槛是第一天走?!你知道这一箱货值多少钱吗?!啊?!”唾沫星子几乎喷到夏侯北脸上。

夏侯北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一股铁锈味在嘴里弥漫开。他强迫自己站直身体,尽管脊梁骨绷得像根随时会断的弦。“对不起,李老板。是我脚下不稳,没拿住。损失……我赔。”他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一种压抑的颤抖。赔偿?这箱货的价值,恐怕是他蹬车一个月都未必能赚回来的数目。但他没有选择。军人的烙印让他无法逃避责任,哪怕这责任沉重得足以压垮他此刻脆弱的肩膀。

“赔?你赔得起吗?!”李宏发指着他的鼻子,气急败坏,“这一地的铜件,损毁的、变形的!还有这箱子!算上误工费、清理费……没两千块钱,这事儿完不了!”

两千块!夏侯北的心猛地一沉,像坠入了冰窟。他兜里现在连两百块都凑不齐。他攥紧了拳头,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指甲深深嵌进掌心。他能感受到店内其他装卸工投来的目光,有同情,但更多的是看热闹的漠然。那种孤立无援的绝望感,比在军营里挨班长的骂、比提干落选时独自捶打沙袋,更让他窒息。

“李老板,”夏侯北的声音努力维持着平静,但尾音还是泄露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哀求,“我…我现在没那么多钱。能不能……分期?或者,扣我工钱?我多跑几趟……”

“分期?扣工钱?”李宏发嗤笑一声,像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你一个蹬三轮的,跑断腿能挣几个钱?我等得起吗?少废话!要么现在赔钱,要么……”他眼珠一转,露出几分市侩的精明,“把你那破三轮押这儿!啥时候凑够钱,啥时候来赎!”

三轮车!那是他刚借钱买的,是现在唯一的谋生工具,是他的腿!没了它,就等于彻底断了生路。夏侯北的目光扫过门外那辆饱经风霜的三轮车,车把上还挂着他那个洗得发白的迷彩水壶。一股巨大的悲愤涌上心头,几乎要冲破他强自维持的镇定。他感觉血液在太阳穴突突地跳。

就在他几乎要被这窒息的压力碾碎时,店门外传来一阵喧哗。一辆喷着“城管执法”字样的白色皮卡车,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停在了“宏发五金”门口。车上跳下来三个穿着制服的城管队员,领头的是个黑脸膛、眼神锐利的中年男人。

李宏发一见来人,脸上立刻堆起谄媚的笑容,小跑着迎上去:“哎哟,王队!您怎么亲自来了?快请进快请进!”

王队长没理会李宏发的热情,目光锐利地扫过店内,最后落在门口那片狼藉和僵立着的夏侯北身上,眉头皱了起来:“老李,你这门口怎么回事?乱堆乱放,影响市容啊!”他指了指散落一地的零件和破损的箱子。

“哎哟王队,误会误会!”李宏发连忙解释,声音陡然拔高,带着指向性,“都是这个蹬三轮的!送货毛手毛脚,把我一箱贵重的铜件全摔坏了!您看看,这弄得一塌糊涂,路都堵了!我正让他赔钱呢!”

王队长的目光像探照灯一样打在夏侯北身上,带着审视和一种公事公办的冰冷。夏侯北下意识地挺直了背,这是他面对上级时的本能反应,尽管此刻他只是一个卑微的送货工。

“证件。”王队长伸出手,语气不容置疑。

夏侯北沉默地从旧夹克内袋里掏出身份证和刚办不久的个体货运登记证,双手递过去。他的手指因为寒冷和紧张而有些僵硬。

王队长仔细地看了看证件,又抬眼看了看夏侯北的脸,似乎在确认什么。他的眼神里掠过一丝极其细微的、难以捕捉的波动,但很快恢复了公事公办的严肃。他并没有过多询问事故细节,而是转向李宏发:“门口必须立刻清理干净!恢复通行!罚款单……”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夏侯北,“……谁造成的损失,谁负责清理。至于罚款,看清理情况再说。”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裁决。

李宏发立刻应声:“是是是!马上清理!王队放心!”他转头,恶狠狠地瞪着夏侯北,“听见没?赶紧给我收拾干净!一块碎片都不能留!收拾完再谈赔偿的事!”

夏侯北的心沉到了谷底。王队长看似公正的处理,实则将清理的重担和后续罚款的压力,完全压在了他一个人身上。他没有辩解,默默地蹲下身,开始捡拾地上散落的零件。冰冷的金属触感透过薄薄的手套传来,冻得他手指生疼。他小心翼翼地分拣着完好的、变形的、碎裂的,每一个动作都沉重而缓慢。汗水混合着灰尘,在他脸上留下一道道污痕。店内的嘈杂、李宏发的呵斥、城管队员冷漠的注视,都仿佛隔着一层厚厚的玻璃。世界只剩下他和这一地冰冷的、破碎的、价值不菲的铜件。

当他终于将最后一块碎片扫进簸箕,腰已经酸得直不起来,手指冻得几乎没有知觉。他站起身,看向王队长。

王队长面无表情地点点头:“行了,这次口头警告。下次注意。”他挥挥手,带着队员转身上了皮卡车,绝尘而去,留下冰冷的尾气。

夏侯北看向李宏发。李老板叉着腰,冷冷地说:“算你走运!王队没罚你款!但这货钱,两千块,一分不能少!你这破三轮,先押这儿了!”他指了指墙角。

夏侯北的目光再次落在那辆陪伴他不过月余的三轮车上。它静静地停在那里,像一个被遗弃的老兵。他知道,没有商量的余地了。他用尽全身力气,才压下喉咙里翻涌的腥甜和眼眶的酸涩。他沉默地走向三轮车,解下车把上那个同样洗得发白的迷彩水壶,紧紧攥在手里。水壶冰凉的触感,似乎给了他最后一点支撑。

他没有再看李宏发一眼,也没有再看那辆被扣押的三轮车,只是挺直了脊梁,一步一步,走出了“宏发五金”的店门。冬日的夕阳将他的影子拉得又细又长,投射在冰冷肮脏的路面上,显得格外孤独而倔强。

寒风似乎更凛冽了,刮在脸上生疼。夏侯北漫无目的地走在陌生的县城街道上,攥着水壶的手骨节发白。两千块的巨债,失去了谋生的工具,前路一片漆黑。他该怎么办?去哪里?一个念头不受控制地钻进脑海:刚才那个王队长……他的眼神……还有李宏发那突然变得强硬的态度……这一切,仅仅是巧合吗?

他想起了周强,想起了高中时那个被他教训过的纨绔子弟。更想起了不久前在部队时,一次偶然的机会,他听同乡提过一句,周强的父亲周大福,好像已经当上了他们这个县的副县长……

一股寒意,比这腊月的北风更刺骨,瞬间穿透了他的骨髓。他猛地停住脚步,站在人来人往的街头,却感觉置身于一片冰冷的荒原。

(场景转换:县府大院外)

那辆城管执法皮卡车并没有走远,而是拐进了不远处的县府大院。王队长下车,径直走向一辆停在角落、挂着普通牌照但明显保养精良的黑色轿车。车窗缓缓降下一半。

王队长微微弯下腰,对着车窗里模糊的人影,声音压得很低,带着恭敬:“周县,按您的意思,‘关照’到了。货摔了,车扣了,人也……挺狼狈的。”他顿了顿,补充道,“是个硬骨头,没哭没闹,就是看着……有点可怜。”

车窗内沉默了几秒,一个低沉、平稳、听不出喜怒的声音传出来,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漠然:“嗯。知道了。按规矩办事就行。辛苦了。”车窗随即无声地升了上去,隔绝了内外。

王队长直起身,看着那辆黑色轿车缓缓驶离,消失在县府大院深处。他轻轻吁了口气,搓了搓被冻得有些发僵的脸,眼神复杂地看了一眼“宏发五金”的方向,摇摇头,转身走向办公楼。他只是按“规矩”办了点事,至于这“规矩”是谁定的,因何而定,他不想深究,也不敢深究。

离开宏发五金那条充斥着屈辱记忆的街道,夏侯北的脚步沉重得像灌了铅。两千块的债务像一块巨石压在心头,而失去三轮车,更是抽掉了他立足的根基。寒风吹透单薄的夹克,他下意识地裹紧了衣服,那个迷彩水壶被他紧紧抱在怀里,仿佛那是唯一能汲取暖意的火种。

他必须处理掉三轮车。这是唯一能快速变现、至少能先还上一部分债务的办法。县城北关有个自发形成的旧货市场,鱼龙混杂,是处理这类东西的地方。

旧货市场弥漫着一股陈腐的铁锈味、旧木头的霉味和廉价油炸食品的味道。摊位杂乱地挤在狭窄的巷子两边,旧家具、旧电器、锅碗瓢盆堆得到处都是。吆喝声、讨价还价声此起彼伏。夏侯北推着他那辆被暂时“释放”出来的三轮车(李宏发只扣押了货,同意他先卖车凑钱),艰难地穿行其中。三轮车在拥挤的市场里显得笨拙而突兀,引来不少打量的目光。那些目光里有好奇,有漠然,更多的是估量货物价值的精明。

他找了个相对空旷的角落停下。刚站定,一个穿着油腻军大衣、叼着烟圈的矮胖男人就晃悠了过来,围着三轮车转了两圈,用脚踢了踢车胎,发出沉闷的响声。

“哟,兄弟,卖车?”胖子吐出一口烟圈,眯着眼打量夏侯北,“这车……看着够年头了啊?拉货的?”

“嗯。”夏侯北应了一声,声音有些干涩,“刚买一个多月,车架结实,车胎新换的。”

“一个多月?”胖子嗤笑一声,指了指车把上磨掉的漆和车厢底板的几处锈迹,“兄弟,蒙谁呢?这车少说也倒腾过七八手了!你看这车轴,你看这链条……”他煞有介事地指点着,“拉重货不行了,也就跑跑短途,送个菜还行。三百块,我收了,就当帮你个忙。”他伸出三根粗短的手指。

三百块?!夏侯北的心猛地一揪。他买这车花了将近八百,还是东拼西凑的。三百块连李宏发狮子大开口的零头都不够!他强压下心头的火气,尽量平静地说:“老板,这价太低了。车况我知道,跑长途都没问题。最少……六百。”

“六百?”胖子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夸张地拍了下大腿,“兄弟,你当这是新车啊?你看看这市场行情!”他指了指旁边几辆同样破旧的三轮,“人家那才要价四百!我给你三百都是看你这人实在!六百?你留着当传家宝吧!”说完,他作势要走。

“等等!”夏侯北下意识地喊住他,声音里带着一丝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急切。他知道这胖子在压价,但他别无选择,时间不等人,李宏发不会给他太多时间。“五百五……行不行?”

胖子停住脚步,转过身,小眼睛里闪着算计的光,慢悠悠地又吸了口烟,才慢条斯理地说:“四百二,顶天了。再多一分,你另找高明。”他伸出四根手指,又加了两根,语气斩钉截铁。

夏侯北沉默了。他看着眼前这个趁火打劫的车贩子,又看了看自己这辆饱经风霜却曾承载着他全部希望的三轮车。一股巨大的悲凉和无力感席卷了他。在军营,他流血流汗,为的是荣誉和守护;在这里,他却要为了一日三餐,像案板上的鱼肉一样任人宰割。尊严?在生存面前,变得如此廉价。

他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混杂着烟味和铁锈味的冰冷空气,再睁开时,眼底只剩下疲惫的妥协。“……行。四百二。但要现钱。”

胖子脸上露出胜利的笑容,仿佛做成了一笔大买卖。“痛快!现钱就现钱!”他麻利地从油腻的军大衣内袋里掏出一卷用橡皮筋捆着的钞票,沾着唾沫数出四张一百和两张十块,塞到夏侯北手里。“喏,点点!车归我了!”

钞票带着人体的微温,却让夏侯北觉得烫手。他麻木地接过钱,没有数。胖子已经迫不及待地把三轮车推走了,仿佛生怕他反悔。

握着手里薄薄的四百二十块钱,夏侯北站在喧嚣的旧货市场中央,却感觉前所未有的孤独和寒冷。这点钱,离两千的窟窿还差得远。下一步,他该去哪里?

接下来的几天,夏侯北像一头困兽,在县城里四处碰壁。他尝试找力气活,但年关将近,零工稀少,工头一看他这略显单薄(相比常年干重活的民工)的身板,就摇头拒绝。去小餐馆问招不招杂工,老板嫌他年纪不小(二十出头在体力活里算“大龄”),手脚不够“油滑”。他甚至去建筑工地问过,但人家要的是有经验、能立刻上手的技术工或壮劳力,他这种“生瓜蛋子”,没人愿意要。

手里的四百多块钱像流水一样在减少——住最便宜的大通铺,吃最简陋的馒头咸菜,但每天基本的开销仍在无情地吞噬着这点可怜的资本。李宏发那边虽然没有天天催,但那两千块的债务像悬在头顶的利剑,随时可能落下。

一个寒风凛冽的下午,他裹紧单薄的夹克,缩着脖子在街上漫无目的地走,目光扫过街边五花八门的招工广告。突然,一张贴在电线杆上的红纸吸引了他的注意:

**【招聘】**

**急招:保安数名**

**要求:18-45岁,身体健康,责任心强,服从管理,退伍军人优先。**

**待遇:包住,月薪1800元+绩效。**

**工作地点:金盾物业管理有限公司(负责“学府花园”小区安保)**

**联系电话:138xxxxxxxx 陈队长**

“保安”……“退伍军人优先”……“包住”……“月薪1800”……

这几个词像黑暗中的萤火,微弱,却给了他一线生机。包住能省下住宿费,1800虽然不高,但至少是个稳定的收入来源,能让他慢慢攒钱还债。最重要的是,“退伍军人优先”这几个字,像一根细小的针,轻轻刺了他麻木的心一下。仿佛那个被现实踩进泥泞的身份,在这里还能被承认一点点价值。

他几乎没有犹豫,立刻拨通了那个电话。电话那头是个粗声粗气的男声,简单问了他的年龄、籍贯、是否当过兵,听说他刚退伍,语气似乎缓和了些:“行,那你现在过来面试吧。地址知道吧?学府花园东门岗亭。”

学府花园是县城里一个中档住宅小区,算不上顶级,但也算干净整洁。东门岗亭是个小小的玻璃房子,里面坐着个穿着深蓝色保安制服、帽子戴得有些歪斜的年轻小伙,正无聊地玩着手机。

夏侯北走到岗亭前,敲了敲玻璃窗。小伙抬起头,打量了他一下:“找谁?”

“你好,我找陈队长,来面试保安的。”夏侯北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显得沉稳有力。

小伙朝小区里面努了努嘴:“喏,那边巡逻那个就是陈队。”

顺着方向看去,一个身材敦实、同样穿着深蓝色制服、腰间别着橡胶警棍和对讲机的中年男人,正背着手,在小区内部道路上踱步,眼神锐利地扫视着周围。

夏侯北走过去,在距离陈队长几步远的地方站定,下意识地挺直了腰板:“报告!我是夏侯北,来应聘保安!”这声“报告”几乎是脱口而出,带着军营里刻下的烙印。

陈队长闻声转过身,目光像探照灯一样扫过来。他看起来四十多岁,皮肤黝黑粗糙,腮帮子有些松弛,但眼神很亮,带着一种审视和威严。他上下打量着夏侯北:洗得发白的旧夹克,磨破边的裤子,冻得发红的脸上带着掩饰不住的疲惫,但身姿挺拔,眼神虽然有些黯淡,深处却藏着一股不易察觉的韧劲和……一丝军人的痕迹。

“当过兵?”陈队长直接问道,声音低沉。

“是!陆军,刚复员回来。”夏侯北回答。

“嗯。”陈队长不置可否地哼了一声,绕着他走了半圈,目光落在他站得笔直的双腿上,又看了看他粗糙但骨节分明的手。“为什么来干保安?”

为什么?为了还债,为了活下去。但这话夏侯北说不出口。他沉默了一下,选择了一个更“体面”也更真实的理由:“需要一份工作,需要……稳定下来。我能吃苦,服从管理。”

陈队长盯着他的眼睛看了几秒,似乎在判断他话里的分量。然后,他指了指岗亭旁边立着的一块写着“外来人员登记”的牌子:“站那儿去,站半小时。我看看你站相。”

这是考验。夏侯北二话不说,走到指定的位置,脚跟并拢,脚尖分开约六十度,双手自然下垂贴于裤缝,目视前方。标准的军姿。寒风凛冽,吹得他脸颊生疼,单薄的衣物根本无法抵御寒意,但他纹丝不动。过往的业主投来好奇的目光,岗亭里的小保安也探头探脑地看热闹,夏侯北仿佛置身于另一个空间,只有挺直的脊梁和坚定的目光。

陈队长背着手在不远处看着,偶尔和对讲机里说着什么。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夏侯北能感觉到小腿肌肉开始僵硬、发酸,脚底因为寒冷而刺痛。但他依然像一颗钉子,牢牢地钉在原地。半小时,在寒风中,显得格外漫长。

终于,陈队长的声音响起:“行了,过来吧。”

夏侯北这才放松下来,活动了一下僵硬的关节,走到陈队长面前。

“站得不错,是块当保安的料。”陈队长的语气缓和了些,“当过兵的就是不一样。不过,”他话锋一转,“干我们这行,光会站可不行。得会看眼色,会说话,遇到不讲理的业主得忍,遇到突发情况得敢上……还得熬得了夜班,受得了委屈。明白吗?”

“明白!”夏侯北回答得干脆。比起军营的摸爬滚打和现实的毒打,这些委屈算什么?

陈队长点点头:“试用期一个月,工资1500,转正1800。包住,就是地下室宿舍,条件一般。干不干?”

“干!”夏侯北没有丝毫犹豫。这一刻,这份工作对他而言,不是职业,是救命的稻草。

“行,身份证登记一下。今天能住下的话,就去宿舍安顿。明天早上八点,到岗亭找我,领衣服,熟悉岗位。”陈队长利落地交代完,递给他一张登记表。

夏侯北接过表格,手指因为寒冷和激动微微颤抖。他蹲在岗亭旁一个避风的角落,就着昏暗的天光,一笔一划地填写着自己的信息。当他写下“夏侯北”三个字时,心中百味杂陈。迷彩的军装换成了深蓝的保安制服,手中的钢枪变成了橡胶警棍,守护的疆域变成了一个普通小区的围墙。巨大的落差感像冰冷的潮水,一波波冲击着他的心房。

填完表,交给陈队长。陈队长随意看了一眼,塞进抽屉。“宿舍在3号楼负一层最里面那间,找老张头,他是宿管。去吧。”

夏侯北道了声谢,转身走向陈队长指的方向。夕阳的最后一点余晖消失在地平线,暮色四合,小区里的路灯次第亮起,投下昏黄的光晕。他抱着那个迷彩水壶,走向那个位于地下室的、未知的栖身之所。脚步依旧沉重,但似乎有了一个明确的方向。

地下室的通道阴冷潮湿,弥漫着一股霉味和汗味混合的复杂气息。推开宿舍门,一股浑浊的热气扑面而来。不大的房间里挤着四张上下铺的铁架床,墙壁斑驳,地上散落着烟头和杂物。一个头发花白、佝偻着背的老头(老张头)正坐在唯一的桌子前就着咸菜喝粥。另外两张下铺上,两个同样穿着保安制服的年轻人在打扑克,烟雾缭绕。

看到夏侯北进来,打牌的两人瞥了他一眼,没说话,继续甩着牌。老张头放下碗,浑浊的眼睛打量着他:“新来的?”

“是。陈队长让我来住宿舍。”夏侯北答道。

“嗯,就剩门口上铺了。”老张头指了指靠门那张床的上铺,被褥看起来油腻腻的,散发着一股难以形容的味道。“自己收拾吧。规矩就一条,晚上别闹腾太晚。”说完,他又低头喝他的粥了。

夏侯北走到那张空床前,看着那脏污的被褥和狭窄的空间。他将迷彩水壶小心地放在床头唯一还算干净的地方。然后,他默默地开始整理床铺,将被褥抖开、铺平,尽管那气味让他胃里一阵翻腾。他脱下磨破了边的旧鞋,动作间带着一种刻板的整洁。同屋的保安们对他的到来似乎漠不关心,打牌声、叫嚷声依旧。

夏侯北爬上上铺,狭窄的空间让他不得不蜷缩着身体。他靠在冰冷的墙壁上,望着天花板上那盏昏黄的白炽灯,灯光在布满蛛网的角落里投下晃动的阴影。耳边是同屋保安粗俗的谈笑和打牌声,鼻端是浑浊的空气和被褥的异味。巨大的失落感和一种被放逐到社会最底层的屈辱感,如同冰冷的毒蛇,缠绕着他的心脏,一点点收紧。

他想起了军营里整齐划一的营房,干净硬朗的床铺,嘹亮的军号;想起了训练场上挥洒的汗水,战友们爽朗的笑声;想起了提干落选那晚对着沙袋无声的宣泄……那些曾经以为的艰难和委屈,与眼前这逼仄、肮脏、充满颓废气息的现实相比,竟显得如此遥远和……珍贵。

他紧紧攥着那个迷彩水壶,冰凉的金属外壳硌着他的掌心。黑暗中,他无声地对自己说,也是对着那个似乎已经远去的军旅生涯说:“该咋练就咋练……” 声音低哑,却带着一种近乎悲壮的坚定。这不再是军营的口号,而是在这冰冷现实的夹缝中,他唯一能抓住的、支撑自己不彻底垮掉的精神支柱。生存的战役,以另一种更残酷的方式,才刚刚开始。他闭上眼睛,强迫自己入睡,为明天那身深蓝色的制服和那微薄的、却至关重要的1800块钱积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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