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山高耸。
夏末正午的阳光,炙热无比。一位四十多岁的警察,气喘吁吁地爬上一处山坳,回头看着一个穿着和服、拎着旅行箱的男子说道:“高桥中佐,休息一会儿吧?”
“北海道的山真高啊!”
高桥圭夫爬上山坳,抹了把汗,举目朝远处看去,只见烟雾中一条一条的山脉,无边无际。他把视线徘徊在难以置信的群山之间,由衷地惊叹道。
“你要找的佐藤苍介,应该就住在前面那个村子里,离这里还有30里地。”警察说。
高桥圭夫朝警察所指的方向看去。只见对面高山的半山腰上,十几栋民房沉寖在阳光之下。村庄周围的林木,一片紫红。
“你肯定佐藤苍介在那个村子里吗?”高桥圭夫问。
“我不能肯定。”警察说,“如果佐藤苍介不在那个村子里,那我也不知道该去哪里找他了。”
“辛苦你了,谢谢!”高桥向警察欠欠身。
警察连忙回礼。
高桥拎起箱子,沿着小路,朝对面半山腰的村子走去。
警察目睹着高桥圭夫走远,转身向来路走去。
山路难行,直到太阳落山的时候,高桥才拎着箱子,一步步走近这个只有十几栋茅草屋的小村子。
几只狗突然窜出来,围着高桥一阵狂吠,让高桥圭夫有些胆怯。禁不住把手伸向腰间,握住枪把。
一间茅草屋里,走出一个佝偻着身体、体格瘦小的老妇,几声吆喝,把狗赶开。
“谢谢!”高桥圭夫朝老妇深深鞠了一躬。
“您找谁啊?”老妇打量了高桥圭夫半晌,用沙哑的声音问道。“或者,您迷路了?”
“我来找人。”高桥圭夫说。
“找人?”老妇用锐利的目光射向高桥圭夫。“你找谁?”
“这里是宿毛村吗?”
“是。”
“我找照片上的这个人。”高桥圭夫从怀里拿出一张照片,递给老妇。
一个穿着邋遢的老头,拿着一把猎枪,从屋里走出来。
老妇接过照片,把照片翻来覆去地看了半晌。“这不是佐藤苍介家的二儿子吗?”
老妇转身把照片递给走过来的邋遢老头。
“是,这就是佐藤苍介家的二儿子。”邋遢老头说。
“总算是找着了。”高桥圭夫说。“那么,佐藤苍介家在哪儿?”
邋遢老头朝村子里一指,“那边数过去第三栋草屋,就是佐藤苍介家。”
老头把照片还给高桥。
“谢谢!”
原来真有一个宿毛村,真有佐藤仓介,真有一个佐藤彦二。
高桥圭夫想到,这一次又是白费劲。
高桥走到邋遢老头所指的草屋前,轻轻敲门。
“打搅了!”
草屋的门“吱呀”一声打开,露出一张黝黑苍老的脸。
“你……”
“我叫高桥圭夫,从东京来。”高桥欠欠身子。
“东京?”
“我是佐藤彦二的邻居。您就是佐藤彦二的父亲佐藤苍介?”
“我是。”
“我能进屋去吗?”
佐藤苍介侧身,让高桥圭夫走进屋子。
“您请坐!”佐藤仓介说。
高桥圭夫在地板上盘腿坐下。发现佐藤苍介的家,家徒四壁,除了一个破旧的矮柜,简直是一贫如洗。一个30多岁男子,坐在地板上,似乎是对高桥圭夫的到来,无动于衷。
“这位是……”高桥圭夫问。
“佐藤彦一,是佐藤彦二的哥哥。”佐藤苍介说。
高桥圭夫拿出照片,递给佐藤苍介。
“您看看这张照片。”
佐藤苍介点亮了油灯,拿着照片,在油灯前仔细地端详。高桥圭夫细心地发现,佐藤苍介嘴角微微上扬了一下,瞬间又变成原样。
佐藤苍介将照片还给高桥圭夫。
“看看你弟弟。”高桥圭夫把照片递给佐藤彦一。
佐藤彦一似乎对弟弟不感兴趣。
“不知道怎么回事,从去年到现在,彦一的眼睛越来越看不见东西了。”佐藤苍介说。
“这样啊。”高桥圭夫说。
“彦二寄回来的钱,都用来给彦一治眼睛了。钱花了不少,眼睛却总是治不好。”
“佐藤彦二真的寄钱回来了吗?”高桥圭夫问。
佐藤苍介站起,从屋角的矮柜里取出一个相框和一叠取款回单,走过来递给高桥圭夫。
“这张照片,是彦二12岁时候,我们全家去北海道照的一张全家福,这些是彦二汇钱的取款回单。
高桥接过照片和取款回单,看见照片上,佐藤苍介和一个女人站在中间,四个儿子围在身后。
“照片上这个女人,是彦二的母亲?”高桥圭夫问。
“是的。”佐藤苍介说。
“她叫什么名字?”高桥圭夫问。
“顺子。六年前去世了。”佐藤苍介说。
“彦二回来了吗?”
佐藤苍介摇头。“我们没办法告诉他。”
“为什么?”高桥圭夫问。
“当时还不知道彦二回了日本。”佐藤苍介说。
“后来,您是怎么找到彦二的?”
“是彦二找到了我们。”佐藤苍介说。
“您有多久没有见过佐藤彦二了?”高桥圭夫问。
“有十几年了吧?彦二跟他叔叔去满洲,应该是昭和2年。那年他16岁。”
一个妇人走进来。
“这位是……”
“她是彦一的老婆真子。”佐藤苍介对真子说,“这位先生,是彦二的邻居,快做饭,把打来的麂子肉做了,晚上我陪客人喝点酒!”
“是!”真子说着,转身进了厨房。
“从东京来这儿,要好几天吧?”佐藤苍介问。
“是啊,还走错了地方,耽误了时间。”高桥圭夫说。“你们村子里的年轻男人都去哪了?”高桥圭夫又问。
“当兵,去中国打仗去了。”佐藤苍介说,“上个月有两个骨灰盒送回来。我真担心彦二也去中国打仗,冤里冤枉地丢了性命。”
“这样啊。”
“村里人穷,去当兵挣钱啊!”佐藤苍介说。“我们一家人的生活,就靠彦二每个月寄回的20元钱。”
“真是不容易。”
“佐藤彦二,他在东京还好吗?”
“您儿子有出息!佐藤彦二现在是东京广播电台新闻部的主任记者,他就住在我家对面。我们俩经常一起喝酒!也说起过你。”高桥圭夫说。
真子突然从厨房走出来,问高桥圭夫:“彦二他娶老婆了吗?”
“彦二早结婚了。”高桥圭夫拿出有孟诗鹤的照片,递给真子。
“佐藤君的太太很漂亮,是个画家。”高桥圭夫说。
真子接过照片看了看,又把照片递给佐藤苍介,一言不发地走回厨房。
高桥圭夫一怔。
“彦二这孩子有福气呢!”佐藤苍介说。
“真子好像对彦二的太太不太满意?”高桥圭夫疑惑地问。
“别管她!”佐藤苍介说。
“为什么?”
“有一个春子,菊川春子,是彦二的初恋。彦一的老婆喜欢她!”
“原来是这样啊!”高桥圭夫说。“这个菊川春子在哪儿呢?”
“结婚了,六年前,嫁去了札幌。”佐藤苍介说。
“比美惠子漂亮?”高桥圭夫问。
“差不多吧。”佐藤苍介说。
“什么差不多?菊川春子比照片上的那个女人漂亮多了!”真子从厨房走出来说。
“佐藤叔叔,我这次来,是想带你去东京。”高桥圭夫说。“看看彦二,认认您的儿媳妇。您看?”
“我年纪大了,哪儿都不想去。”佐藤苍介说。
“去吧,去看看。”真子从厨房走出来说。“把你打的麂子,给彦二带两只过去。”
“真子,见过彦二吗?”高桥圭夫问。
“没有。”真子说。“我要是见了,绝对不会嫁给彦一。”
“闭嘴!”一直不说话的佐藤彦一,突然大声喊道。
真子满脸不悦地走回厨房。
“真子是从外乡嫁过来的。从来没有见过彦二。”佐藤苍介说。
“您以前去过东京吗?”高桥圭夫问。
“没有,”佐藤苍介说,“听说昭和00年关东大地震,东京死了很多人,还流行一种怪病。后来又听说有海啸……”
“佐藤彦二16岁时候去满洲,你没送送?”高桥圭夫问。
“没有。彦二这孩子是跟他叔叔一起去的,我和他妈只是把他送到村口。”佐藤苍介说。
“他叔叔?”
“彦二的二叔。”
“他二叔现在在哪儿?”
“不知道。好几年没消息了。”佐藤彦二木讷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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