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首之人眼睛滴溜溜地转，看着老男人的表情，不由得勾起了嘴角。
他不屑地哼出一声笑，将两块神灵石收入口袋，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锦袍。
随即正视老男人。
“黎叔，我们做我们的生意，你们挖你们的矿，两不相干的事，怎么能叫缺德呢？”
名为黎叔的老男人仍然带着些许审视，死死盯着他。
“你们做什么生意，干的什么垃圾事，老子不想管，但你也得给人家活路，我不想看到我手下的人被你们坑死。”
此番话引得许多人抬头看向黎叔，这个老大叔在他们眼中一向只会克扣神灵石，这次说的话竟让人莫名的感动。
为首的人挑了挑眉，轻笑了起来。
“黎叔，咱们这片人都敬你是长辈，吃这份饭也不容易，可你总不能干涉我们吃饭嘛！”
黎叔冷哼一声，道：“你们若是卖些别的也就罢了，支这么个摊子，岂不是害人？”
说罢，他冷眼瞪向面前唯唯诺诺，不知所措的男人。
“你欠了多少？”
男人的身体猛地一哆嗦，手足慌乱摆动，看着很是丢人。
“多少？”
黎叔又不耐烦地问了一句。
男人身体猛地一僵，双肩无力地耷拉了下来。
“一……一百块神灵石……”
说完，他整个人都无力地跪在了地上。
黎叔身体抖了起来，脸色涨的通红。
“造孽啊——！”
他咬牙切齿，不知是在说谁。
不过他摁住那块神灵石的手却缓缓抬了起来。
要账的人笑嘻嘻地拿走了那块神灵石。
“谢了黎叔，赶明儿咱还来啊！”
三人龙行虎步，窃笑着走开了。
黎叔瞪了面前这人一眼，眉头紧皱。
“下一个！”
男人悻悻地站了起来，走到了一边。
后面的那些人心有余悸，欠一百块神灵石，怎么敢的啊！
许多人都看到了那几个放着赌具的摊位，但去的人只有两种。
一种是会赌术的，一种是爱冒险的，特别是成仙前机缘不断的。
但这些人往往都忽略一点，大家都是成仙的人，没有谁比谁更优秀。
也许在下界，自己是个绝世天才，可上来之后，也就只是个普通人罢了。
人家摆摊，自然是有自己的本事或技巧的，说白了多半是出千。
但世间永不缺少第一个吃螃蟹的人，定然是会有人中招的。
不过这个倒霉蛋的悲惨遭遇也算是变相救了其他人。
接下来的几天，每到领神灵石的时候，这个人都只能眼睁睁地看着。
而黎叔也似乎想帮他一把，向来人表示他今天活不够，只有两块。
但那个男人只换来了毒打。
不管是不是真的偷懒了，黎叔和那个男人都没了再这么做的心思。
而这个男人也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瘦，干活越发的没力。
很快，他的效率已经不足以黎叔给他神灵石了。
要账的人痛扁了他几次之后，也便放弃了。
男人倒在地上，靠近矿山的石壁，像极了一个乞丐。
没有人帮他，大多数人都自身难保，也不会帮一个赌徒。
时间过去了很久。
墨璃对这些事往往不甚在意，她只是想护好自己，多做多错，不如不做。
等待着自己徒儿上来，就可以放宽心了。
现在，若是能攒下许多神灵石，给徒儿以本钱，是她能做的最好的了。
又是一天单调无比。
墨璃沉默地接过面前的神灵石，离开了队伍。
她用小小的拇指摩挲着储物戒，四处张望。
矿山周围的山壁都坐满了人，喜静的墨璃一时间没了去处。
半晌过后，她发现了一个明显的空白，那里正有一个人躺在地上。
周围人似乎都在躲他。
墨璃犹豫了片刻，张望了一下并没有发现有什么地方去，便抬步走了过去。
走到那里，她犹豫一下，在距离那人较远的地方坐了下来。
微微舒了口气后，便从储物戒中拿出了吃食。
她的脸上出现了放松的神色。
上来之后，她总觉得徒儿说的没错，吃东西真的能让人感觉在活着。
墨璃的食物总是散发着迷人的香味，让人不停侧目。
曾经有人找她买一些，可是被她拒绝了。
虽然卖的话可以积攒下许多神灵石，但难免被人记恨。
吃了有一会儿，墨璃也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在恢复气力。
真不知道这种依赖食物的日子要过多久。
这时，旁边忽地传来了惊人的腹鼓声。
那个宛如死了一样的乞丐身体剧烈地抖动着。
似乎是因为离得近，那人闻到了墨璃吃的东西的味道。
他毛发脏乱，身上的衣服都污秽不堪，艰难爬起来后，便从毛发间露出了一只眼睛看向了墨璃。
准确的来说，是墨璃手上的食物。
那是用灵禽蛋加面烤出来的馒头似的东西，十分香甜，似乎是叫作面包。
墨璃看着他，没有动弹，她没有心思做好事。
可那只露出了的眼睛微微颤抖，带着生平最炽热的渴望。
这让她的脑中响起了夜鸣崖的教导。
“师尊，在别人最悲惨的时候帮一下，哪怕最小的恩惠也会让人刻骨铭心的。
锦上添花不如雪中送炭。”
这也许是墨璃给自己心软找的理由，她犹豫了一会儿，便将手中的面包一分为二。
隔着很远，缓缓递了过去。
那人眸子里充斥着不可置信，随即扑倒在地，向着墨璃爬来。
墨璃吓了一跳，但还是没有退缩。
几乎是明抢一般夺走了那半块面包，将其塞进嘴里。
那人身体都在颤抖着，似乎是在激动。
隐隐中，断断续续地哭声传了出来。
墨璃一阵默然，她看着对方的表现，心中再度有些不忍。
可是，她徒儿也说过，“升米恩，斗米仇，不可好事做太过。”
那人的哭声越来越大，身体佝偻着，似乎是被压塌了。
墨璃小脸没有什么表情，却是看向了天空。
片刻后，她站起身，走到了那人的面前。
看到那双小脚，那人有些恍惚地抬起头。
脏污的脸早已认不清五官，只能看到眼睛。
而那人的眼睛也早已看不清东西，似乎只看见了个小女孩站在了光芒下。
墨璃将剩下的半块面包递给他。
那人呆呆地接过，没有再狼吞虎咽，黢黑的脸上出现两道白线，似乎是泪水。
墨璃侧头想了想，道：“不要放弃，也不要忘记，你在下界也是人人敬仰的存在，要有从零开始的勇气。
不要辜负爱你的人的期待。”
她不太会安慰人，也不知道自己是否说错了话，面前的人只是抬着头，脸上黑黑白白的，很奇怪。
墨璃又想了想，将手放到了他的头顶。
“加油。”
声音不大，却让那人身躯猛震。
这时黎叔的吆喝声响了。
墨璃也就收回了手，缓步向着矿山走去。
那人呆呆愣愣的，一动不动。
半晌过后，他看了看手中的半块面包，轻若无物。
这么轻却大的份量，恐怕是这个小姑娘好久的食物了。
他轻咬了一口，却如同咬在了云朵上，香绵软甜，不似人间物。
那人细细品味着，也哭着。
过了许久，他艰难地爬了起来，腰杆挺的很直。
脑中细细回想着那道身影，感激之情，无以言表。
随即他似乎坚定了信念，步履蹒跚地背向矿山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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