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间转换的眩晕感持续了数息才消散。姬紫曦一行人脚踏实地，警惕地环顾四周。
他们身处一片荒凉、破碎的星空废墟之中。脚下是悬浮在虚空中的巨大岩石平台，平台边缘碎裂，下方是深不见底的黑暗虚空，偶尔有扭曲的空间裂缝如同闪电般划过，散发出令人心悸的气息。
远处，可见无数破碎的宫殿残骸、断裂的山脉、乃至星辰的碎片，静静地漂浮在虚无中，死寂而苍凉。
空气中弥漫着精纯却异常狂暴的灵气，以及一种难以言喻的古老威压。
这里，便是太虚遗迹？
“好可怕的虚空乱流……”徐航脸色发白，仅仅是站在这里，就感觉自身的重力领域被压制得几乎无法展开。
“此地空间极不稳定，大家小心，不要靠近平台边缘。”
沈君泽沉声道，他周身造化青莲虚影微微摇曳，将侵蚀过来的空间涟漪悄然抚平，护住众人。
姬紫曦闭目感应，识海中的太虚令此刻温顺下来，散发着柔和的光芒，并隐隐指向某个方向。
“太虚令有感应，遗迹的核心，应该在那个方向。”
她指向平台远处，那里隐约可见一座相对完整的巨大宫殿轮廓，悬浮在虚空深处。
“我们走。”
姬紫曦当先迈步，混沌领域自然展开，笼罩住众人，抵御着无处不在的空间压力和狂暴灵气的侵蚀。
沈君泽的造化之力则如同润物细无声的春雨，不断修复着领域边缘被撕裂的细微处，两人配合默契无比。
队伍沿着巨大的岩石平台小心前行。平台上随处可见战斗的痕迹，破碎的兵器、风化的骨骸，无不诉说着上古那场大战的惨烈。
突然，前方一块巨大的陨石后，转出三具通体由暗金色金属构成的人形傀儡。它们眼中闪烁着猩红的光芒，手持巨斧，散发着相当于金丹后期的强大能量波动，径直朝众人冲来！
“是遗迹守卫！各自散开，你们结阵对敌，小心应对！”
姬紫曦提醒道，并未亲自出手，这是对弟子们的磨练。
“是，师尊！”徐航一行人立即默契散开。
“结三才阵！”
徐航大喝，与肖凡、黎子戚瞬间组成战阵。
徐航重力领域全力爆发，虽被压制，仍让冲在最前的傀儡动作一滞；肖凡剑出如风，精准点向傀儡关节要害；黎子戚长枪如龙，雷光缠绕，硬撼巨斧。于欣然、陆离等人从旁策应。
叮叮当当！火星四溅。
这些傀儡材质坚硬无比，力大无穷，但没有灵智，只凭本能战斗。
徐航三人经过连番恶战，配合早已娴熟，虽一时无法击毁傀儡，却也稳稳将其缠住。
姬紫曦和沈君泽在一旁掠阵，暗自点头。弟子们的进步有目共睹。
激战正酣，异变再生！平台一侧的虚空突然扭曲，一道巨大的空间裂缝无声无息地蔓延开来，恐怖的吸力从中传出，卷向正在与傀儡战斗的徐航！
“小心！”
肖凡惊呼，想要救援却被另一具傀儡死死缠住。
眼看徐航就要被吸入裂缝，姬紫曦目光一凝，并指如剑，一道凝练的混沌剑气后发先至，精准地斩在空间裂缝的边缘！
“定！”
混沌剑气蕴含的时空法则之力暂时稳定了裂缝边缘，吸力大减。沈君泽同时出手，一道造化之力化作青色藤蔓，缠住徐航的腰，将他猛地拉回。
徐航惊魂未定，连忙道谢：“多谢师尊！师公！”
“此地危机四伏，不可有丝毫大意。”姬紫曦肃容道。
她挥手间，数道更强的混沌剑气射出，将三具傀儡的核心击碎。傀儡眼中的红光熄灭，僵立不动。
解决了守卫，众人继续前进。
越靠近那座中央宫殿，周围的景象越发诡异。
虚空中开始出现一些漂浮的、如同镜面般的碎片，碎片中倒映出的并非眼前的景象，而是一些光怪陆离的片段：有上古大能移星换斗的惊天神通，有万族征战的惨烈画面，也有星辰诞生与寂灭的宏大景象……
“这些是……时空碎片？”沈君泽惊讶道，“还是这处遗迹残留着上古的记忆烙印？”
姬紫曦尝试用神识接触一块较小的碎片，瞬间，一股浩瀚、苍凉、带着无尽遗憾与不甘的意念冲入她的识海！
“道陨……天地同悲……吾道不孤……”
画面中，一个顶天立地的模糊身影，在无尽魔影的围攻下，轰然炸开，其崩碎的大道法则化作了这片遗迹……
姬紫曦闷哼一声，退出神识，脸色微白。那意念中蕴含的信息和情感太过磅礴，让她心神激荡。
“阿曦，你没事吧？”
沈君泽关切地握住她的手，一股温润的生机渡入，抚平她翻腾的气血。
“无妨。”
姬紫曦摇头，眼神却更加凝重，“看来，这太虚遗迹，是一位上古大能道陨之地。那位大能，很可能就是‘太虚’。”
众人闻言，皆感震撼。一位上古大能的陨落之地，其遗留的传承和危险，可想而知。
又前行了一段距离，前方出现了一条断裂的石桥，桥下是狂暴的空间乱流。
石桥对面，就是那座宏伟的中央宫殿。然而，在石桥的起点，矗立着一座古朴的石碑，石碑上刻着四个龙飞凤舞的大字：
“道心之问”
当众人靠近石碑时，石碑突然发出柔和的光芒，将所有人笼罩。
下一刻，姬紫曦发现自己独自一人，身处一个白茫茫的奇异空间之中。沈君泽、徐航等人全都消失了。
一个宏大、淡漠、仿佛源自天地本源的声音在她脑海中响起：
“后来者，何以求道？”
姬紫曦心中一凛，明白这是遗迹的考验。她沉吟片刻，朗声答道：“为超脱，为自在，为守护心中所念，亦为探寻这宇宙之本源。”
“超脱？自在？守护？”
那声音似乎带上一丝嘲讽，“大道无情，视万物为刍狗。超脱亦是枷锁，自在终是虚妄，守护不过执念。你所求，为何？”
随着声音，周围景象变幻。
她看到了微凡界灵气枯竭、万灵凋敝的惨状；看到了灵月谷在魔域围攻下覆灭，弟子惨死；看到了沈君泽在天劫下形神俱灭；甚至看到了自己道途断绝，孤独终老的画面……种种幻象，直指本心，拷问着她的道心。
姬紫曦的道心历经两世打磨，又经太虚衍神诀淬炼，早已坚不可摧。她目光清澈，语气坚定如铁：
“道虽无情，人却有情。我之道，不求太上忘情，但求问心无愧！超脱是为掌握自身命运，自在是为护我所爱安宁，守护是为不负肩上责任，探寻本源是为明悟我为何存在！纵使前路荆棘，劫难万千，我自一剑斩之！”
“好一个问心无愧！”那声音似乎带上了一丝赞许，“然，若为求道，需斩断情缘，屠戮苍生，汝可愿？”
“不愿！”姬紫曦斩钉截铁，“以杀戮和背叛铺就之道，非我之道！若道如此，不修也罢！”
沉默良久，那宏大声音再次响起，却温和了许多：“道心通明，坚守本真。可。”
白光消散，姬紫曦发现自己重新站在了石桥起点，沈君泽等人也陆续出现，每个人脸上都带着心有余悸的表情，显然都经历了类似的考验。
“师尊（阿曦）！”沈君泽第一时间来到她身边，眼中带着关切。
“我没事。”姬紫曦微微一笑，握住他的手，“看来，我们都通过了这第一关的考验。”
众人相视，都有种劫后余生之感。这“道心之问”看似无形，却凶险异常，一旦道心不坚，很可能心神受损，甚至沉沦幻境。
调整片刻后，姬紫曦目光投向那座看似近在咫尺，却散发着无形威压的中央宫殿。
“走吧，真正的考验，恐怕才刚刚开始。”
……
通过“道心之问”的考验后，那座宏伟的中央宫殿仿佛卸下了一层无形的面纱，更加清晰地呈现在众人面前。
宫殿通体由一种非金非玉的材质筑成，散发着朦胧的混沌光泽，其上雕刻着日月星辰、山川河流的图案，道韵流转，玄奥非凡。
唯一通往宫殿的，是那座横跨狂暴虚空乱流的断裂石桥。
石桥看似古朴，但每一步踏上都感觉有千钧之重，更有一股无形的威压作用于神魂，考验着来者的毅力与神识强度。
“跟紧我，运转功法抵抗威压。”
姬紫曦沉声道，她识海中太虚令洒下清辉，将笼罩而来的神魂威压抵消大半。
沈君泽的造化青莲亦能抚平神识躁动。徐航等人则需全力运转功法，才能勉强跟上。
一行人艰难而坚定地行走在石桥上，下方是能吞噬一切的空间深渊，每一步都需格外小心。
就在他们行至石桥中段时，异变突生！
前方桥面，虚空一阵扭曲，数道身影凭空出现，挡住了去路。
为首者，鹤发童颜，眼神阴鸷，周身气息与这片遗迹隐隐共鸣，赫然正是灵月谷太上长老！
她身后，跟着两名面无表情、眼神空洞的老者，气息竟都达到了元婴中期，但显得极为呆板，仿佛傀儡。
更远处，还有十几名身着黑衣、眼神狂热的修士。
“姬紫曦！沈君泽！本君等候多时了！”
太上长老声音沙哑，带着毫不掩饰的杀意和贪婪，“没想到你们竟能通过道心之问，倒是省了本君一番手脚。将太虚令和完整的《太虚衍神诀》交出来，本君或可留你们全尸！”
姬紫曦瞳孔微缩，停下脚步，将众人护在身后。
她感受到太上长老的气息比之前更加深不可测，显然在遗迹中有所收获，而那两名元婴中期的傀儡老者，更是散发着危险的气息。
“太上长老，你处心积虑，背叛宗门，勾结魔道，就为了这遗迹传承？”
姬紫曦声音冰冷，“大道之争，各凭本事，何须行此鬼蜮伎俩！”
“哼！黄口小儿，懂得什么！”
太上长老冷笑，“大道唯争！这太虚遗迹，合该为本君所得！若非借尔等气运与太虚令开启通道，本君还需多费些周折。如今正好，将你们一并解决，以绝后患！”
他话音未落，袖袍一甩，那两名元婴中期的傀儡老者眼中骤然亮起红光，如同提线木偶般，一左一右，化作两道残影，携带着凌厉的攻势扑向姬紫曦和沈君泽！攻势狠辣，直取要害，完全没有留手！
“小心！这两人被炼制成了战斗傀儡，没有痛觉，不畏生死！”
沈君泽提醒道，同时迎向攻向自己的那名傀儡。造化青莲旋转，洒下道道清辉，试图化解对方的攻击。
姬紫曦面对另一名傀儡，眼神一厉。她能感觉到，这傀儡的炼制手法极其恶毒，抽取生魂，禁锢元婴，使其保有生前大部分战力却沦为杀戮工具。
“助纣为虐，当诛！”
她并指如剑，太虚湮神光无声无息射出，直取傀儡眉心，试图摧毁其控制核心。然而，那傀儡体内似乎有特殊禁制，神识攻击效果大减。傀儡不闪不避，一拳轰出，拳风撕裂空间，威力惊人。
姬紫曦身形微侧，混沌剑气迸发，与拳风硬撼一记！
轰！
气劲四溢，桥面剧烈晃动。姬紫曦身形微晃，而那傀儡则倒退数步，拳头上出现一道深深的剑痕，但行动丝毫未受影响，再次扑上。
另一边，沈君泽与傀儡的战斗则显得更为“温和”。他以造化之力形成重重束缚，不断消磨傀儡的能量，同时寻找其核心破绽。傀儡的攻击虽猛，却难以突破造化青莲的防御。
“徐航，你们对付其他人，小心！”姬紫曦传音道。
“是！师尊！”
徐航等人立刻结阵，迎向太上长老身后的那些黑衣修士。
这些修士实力多在金丹期，但功法诡异，配合默契，一时间战作一团。石桥之上，空间有限，战斗异常激烈凶险。
太上长老并未立即出手，而是阴冷地观察着战局，尤其是姬紫曦的战斗方式，似乎在分析完整版《太虚衍神诀》的奥秘。
“果然玄妙……这神识运用，这混沌之力……不愧是上古道统！”她眼中贪婪之色更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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