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没过几分钟，外面就传来了更加喧闹的声音，
夹杂着邓小伦清亮的嗓音和周言沉稳的询问声，以及派出所民警试图阻拦的解释声。
许昭阳立刻推开车门，快步下车，仿佛看到了救星：“小伦！周言！你们来得正好！”
邓小伦和周言带着几名技术队的同事，正被几个派出所民警拦在警戒线外，
双方似乎正在交涉。看到许昭阳过来，邓小伦立刻像是找到了主心骨，
指着里面正在快速收拾现场、甚至已经开始准备装运尸体的工作人员，
忍不住提高了音量吐槽道：“许处！他们这是在干嘛？！现场就这么破坏了？！这还怎么查？！”
杨所长也紧跟着从车里下来，脸上那点客套的笑容消失了，
换上了一副公事公办的严肃表情，他上前一步，挡在邓小伦和许昭阳之间，语气强硬了几分：
“邓警官！许队长！请注意你们的言辞和工作方式！”
他指了指周围越聚越多的早起居民和已经开始探头探脑的媒体车辆，
“这里是居民小区！不是你们刑侦支队的办案现场！
时间不等人，我们必须尽快处理干净，恢复秩序，避免造成更大的社会影响和恐慌！这是我们的职责所在！”
他刻意强调了“我们”，意思很明显——这是我的辖区，我说了算。
“至于案件性质，”杨所长语气放缓，但带着不容置疑的定调，
“目前看来就是一起不幸的意外坠楼事件，或者死者个人原因导致的……
我们会按程序处理后续。就不劳烦市局刑侦队的同志们插手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给旁边的民警使眼色。
那些民警立刻更加卖力地阻拦邓小伦等人靠近，而里面收拾现场的工作人员动作更快了，几乎是要把尸体强行运走。
“杨所！你！”许昭阳气得脸色发青，他没想到对方竟然如此明目张胆地阻挠办案，甚至试图直接定性！
黄昊也是个急性子，眼看现场就要被彻底破坏，急得就要往里冲：“你们这是破坏证据！是渎职！”
场面一时间有些混乱和僵持。
就在双方僵持不下、现场几乎要失控的边缘，许昭阳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尖锐地响了起来，打破了这紧绷的气氛。
许昭阳皱着眉头掏出手机，看到屏幕上跳跃的名字时，明显愣了一下。
他深吸一口气，强压下火气，走到稍微安静一点的角落接起电话：“张局？这一大早的……？”
电话那头，张副局长的声音传来，
却带着一种不同以往的、略显急促和压抑的语气，甚至没有多余的寒暄，直接下达指令：
“昭阳，你现在立刻带着我们的人，从那个小区撤回来。陈丽丽那个坠楼的案子，不要再插手了。”
许昭阳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股怒火猛地窜起，他几乎是对着电话低吼出来：“为什么？！
张局！这现场明显有问题！派出所的人就在我眼皮子底下破坏现场！这很可能不是意外！”
“别问为什么了！”张局的声音陡然严厉起来，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
“这是上面的意思！刚来的电话，特别指定的！
这个案子由他们那边直接接管处理！你现在、立刻、马上把邓小伦、周言他们都给我带回来！不要再给我惹事了！听到没有！”
“上面？哪个上面？！”许昭阳追问，心里那股不祥的预感越来越重。
什么样的“上面”会直接干预一个刚刚发生的、尚未定性的坠楼案？
甚至不惜亲自打电话来强行压人？
“这不是你该问的！执行命令！”张局的声音冰冷，说完便直接挂断了电话，只留下一串忙音。
许昭阳握着手机，手指因为用力而骨节发白，胸口剧烈起伏。
他抬头看向不远处还在试图据理力争的邓小伦和周言，
又看了看一脸“早该如此”表情的杨所长和那些正在迅速“清理”现场的工作人员。
一股巨大的无力感和愤怒几乎要将他淹没。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办案阻力了。 这背后牵扯的力量，远比他想象的要强大和黑暗。
连张局都只能直接下达这种违背原则的命令……
“许处？”邓小伦注意到了许昭阳难看的脸色和僵硬的姿态，疑惑地喊了一声。
许昭阳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再睁开时，眼底只剩下冰冷的无奈和压抑的怒火。
他艰难地抬起手，对着邓小伦和周言的方向，做了一个极其沉重却又清晰的——
撤退的手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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