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们两人停下马匹后，大雨趁机追上骏马，一层水幕瞬间将我们两个淹没了，这使得我和希伶互相看不清对方的脸。
“真的很抱歉，陛下，我不该突然停下来的！”希伶的声音穿过雨幕，听起来很着急。
我招呼她道：“先回营帐再说吧。”
希伶骑马追了上来：“好的，陛下！”
倾盆而下的大雨依旧没有停歇的迹象，豆大的雨珠狠狠地砸在了营区内厚实的牛皮帐顶上，发出了一阵阵清脆而响亮的“咚咚哒”的声音，似鼓点一般，节奏分明且富有韵律感。
“哗啦。”
两只“落汤鸡”十分狼狈的掀开帘帐钻了进来，希伶把斗篷脱下来挂在衣架上后就去取炭火架锅烧水了。
好在这顶营帐防水防风性能都挺好的，进来之后寒冷的感觉就渐渐退去了。
“呜～”
我抖了抖身上的水，然后搬出一只木桶，从里面舀出来一碗葡萄干，偷偷尝两颗，味道不错。
“希伶，你晚饭吃什么？”我盯着剩下的木桶问道。
希伶端着一锅水回到篝火前：“陛下吃什么，我就吃什么。”
“那就面包和牛肉吧……量大管饱。”我掀开一个桶盖，里面是腌渍的卷心菜：“再来点卷心菜怎么样？”
“好的，陛下。”希伶架好大锅，为下面的火堆添柴。
我见状先放下盘子，迈着小碎步跑去帘帐边，轻轻掀开一角通风，等会搞的营帐内满是灰烟就不好了，毕竟野外驻军没有炉灶和烟囱。
准备好晚饭和热水后，我和希伶面对面坐在篝火旁，一面烤干湿掉的衣服，一面让自己的身体暖和起来。
不知为何，此时的我们没有像下午那样轻松悠闲的聊天，反倒十分默契的保持沉默，盯着篝火发呆。
跳跃的火苗在黑暗中舞动着，不时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因为营帐内就点了这一把火，使得氛围更加静谧，外面的雨点声也淡化成我们两人的背景音。
橘红色的火光照亮了我们两人的脸庞，营帐内安静到我们甚至能听到对方咀嚼面包的声音，锅中的水“咕噜咕噜”冒着泡泡，已经快煮开了。
我率先打破沉寂：“好真实。”
希伶看向我的动作，此时我正伸出双手靠近篝火，感受它的温度。
她不解的问道：“好真实？”
“嗯，我觉得这个世界在此刻无比的真实，一切都可以摸得到，感受得到。”在希伶眼里，我可能像是在说谜语。
她也学着我的样子伸手感受篝火：“火是大自然最杰出的魔法，陛下说的“好真实”是指火焰吗？”
“一半一半……”我回答道。
“那陛下有什么时候觉得这个世界不真实吗？”希伶好像从我的眼睛里看到了过去产生的迷茫。
我缩回双手，继续答道：“对于我来说，只有从王国一百周年庆典结束后，第二天早上开始……这个世界才变得真实的……希伶或许不能理解吧。”
希伶双手抱住自己的膝盖坐下：“我听父亲说过，陛下总是喜欢讲一些他们无法理解的话，还说这很符合陛下的风格。”
我被逗笑了：“哈哈哈，在你们看来好像确实应该是这样。”
“但是……”希伶突然开口。
我抬头看向她：“但是什么？”
希伶的眼睛倒映着火光：“但是，我大概能理解陛下……因为我小时候第一次见到陛下就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我应该在某个地方……某个时间认识陛下。”
“真的？”我有些惊喜：“你是说……”
“没错，我可能保存着哪里的记忆，而且陛下已经活了一百多年了不是吗？”希伶用手托着自己的脸，点头继续说道：“陛下知道占卜吗？”
我来了兴趣：“占卜，是通过水晶球来预知未来，窥视过去的魔法吗？”
希伶也很惊喜：“陛下原来了解的这么清楚，我私下里一直都在研究占卜，不过这是父亲不知道的小秘密。”
她对着我做了一个“嘘”的手势。
“你为什么会对占卜感兴趣？”我此刻想要再了解希伶多一点。
“因为我的身世……也因为陛下……”
希伶回忆往昔，她就是在西公爵和卡欧的呵护下长大的，一切都被安排的妥妥当当，她曾向卡欧追寻过自己的出身，才知道自己并非西公爵的亲生女儿。
“父亲对我很好，给了我很多爱……”希伶说到这里时，真情流露，脸上绽放出幸福的笑容：“明明不是父亲的亲生女儿，却享受了亲生女儿的待遇，我不知道该怎样报答父亲。”
“然后？”我迫不及待想要听故事。
“长大一点后，父亲告诉我，我其实是丰收女神赐给她的孩子。”希伶一点一点撕着手上的牛肉干。
我看着她的小动作，莫名觉得很可爱，但是她们都不知道，其实百年来供奉的丰收女神，也同时是被教廷厌恶的女巫，现在的王后，如果希伶是丰收女神的孩子……那不就是我的女儿吗？
想到这里，我在憋笑，但这个小细节也被希伶观察到了。
她好像有点不开心：“陛下～这是真的，你上次在营帐可没笑～”
“不好意思，我想到开心的事情。”我管理好表情：“这次战事结束后，我和王后打算生小宝宝了。”
“真哒？是王子还是公主？”希伶一脸期待。
我打住她：“没没没，现在还处于备孕阶段，因为芬铎人，暂时……还没成呢。你继续说关于你的故事，然后呢？你就去学了占卜？”
我伸手示意希伶继续往下讲。
“对的，我很好奇过去我到底是怎样来到父亲身边的，尽管卡欧跟我描述过那年秋天打猎到寻找野鹅的全过程，但我还想亲眼看一看，看一看年轻时的父亲，看一看我的母亲是不是丰收女神，于是我就去教堂找预言家学了占卜。”希伶滔滔不绝的讲述着，突然她停下来想吊我的胃口：“然后陛下猜猜看，我从水晶球里看见了什么？”
“看见了什么？”我很乖的问道。
希伶张开双臂，好像展开一幅画卷，带我来到秋天的沃江平原：“斥候捡到我的地方……那里什么也没有……直到父亲射中的野鹅落下来……野鹅消失了，我和装着我的篮子出现了……”
我仿佛又听了一个童话故事：“小野鹅……真的很符合希伶你的身世呢……”
这时我和希伶的目光接触在一起。
她缓缓开口道：“陛下，后来我又用水晶球预知了未来，看到了17岁时的我……”
我很期待：“看到了什么？”
“我看到了金碧辉煌的宫殿内，我和陛下手挽着手，一起走上红毯，两旁是前来庆贺的领主和宾客……王国其他六位公爵所有人都在，但是我没有看到父亲。”
帘帐外吹进一阵寒风，把火苗吹的忽明忽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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