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游的日子选在周六,天刚蒙蒙亮,牛雅溪就背着鼓鼓的帆布包站在理工大学校门口。包里塞满了她凌晨五点起床做的三明治,煎蛋的焦香混着火腿的咸鲜,从布袋缝隙里钻出来,引得路过的晨跑大叔频频回头。
“你闻闻,是不是比食堂的好吃?”她献宝似的打开布袋,三明治被切成整齐的三角形,边缘还挤了圈番茄酱,像只歪头笑的小太阳。我刚要伸手去拿,林薇骑着自行车“嘎吱”一声停在我们面前,车筐里堆着折叠帐篷和防潮垫,车把上还挂着个保温桶。
“猜我带了啥?”林薇摘下头盔,额前的碎发被汗濡湿,眼睛却亮得惊人,“我妈做的酸梅汤,冰镇了一晚上,酸得掉牙那种!”
我们仨挤上最早一班公交,车窗外的梧桐树影飞快往后退。牛雅溪把三明治分给邻座的老奶奶一半,老奶奶笑得满脸皱纹都舒展开,从布兜里掏出袋炒花生:“姑娘手巧,这煎蛋火候刚好,比我家孙媳妇做的强。”
郊外的枫叶林比想象中更热闹,红的、黄的、橙的叶子层叠在一起,像打翻了调色盘。林薇扛着相机跑在最前面,快门“咔嚓”响个不停,偶尔回头喊:“小A你站那棵红枫底下!雅溪去捡片最大的叶子挡脸!”
牛雅溪真的捡起片巴掌大的枫叶,踮脚往我眼前凑,阳光透过叶隙落在她睫毛上,投下细碎的影子。“像不像在拍电影?”她笑的时候,嘴角有两个浅浅的梨涡,盛着枫叶的红。
中午在溪边搭帐篷时,林薇突然“哎呀”一声——她忘带开瓶器了。保温桶里的酸梅汤拧得死紧,我们仨轮流上阵,手心都磨红了也没拧开。正犯愁,一个穿冲锋衣的男生路过,从背包里掏出个多功能工具钳,三两下就把盖子撬开了。
“谢啦!”林薇仰头灌了半杯,酸得眯起眼睛,“你也来秋游?”
男生挠挠头,有点不好意思:“我是来拍枫叶的,学摄影的。”他的相机挂在脖子上,镜头盖还没打开,“刚才看见你们在拍照,构图特别好,尤其是……”他看了眼牛雅溪,“尤其是这位女生举枫叶的样子,像幅画。”
牛雅溪的脸“腾”地红了,往我身后躲了躲。我把酸梅汤往她手里塞:“快喝口,酸劲能压下去。”
男生叫周明,跟我们同级,在艺术学院学摄影。他说自己是孤儿,靠福利院的资助才考上大学,“小时候总在福利院的银杏树下捡叶子,觉得比任何玩具都好看”。这话让我们仨都安静下来——原来每个人的心里,都藏着片属于自己的“树叶”。
周明帮我们拍了张合影,照片里枫叶落在我们肩头,林薇举着酸梅汤做鬼脸,牛雅溪的发梢沾着片红叶,我手里攥着半块没吃完的三明治。他说这张照片要投稿给校刊,“标题就叫《秋天里的我们》”。
下午去泡温泉时,牛雅溪却犯了难。她从帆布包里掏出件蓝布褂子,是她妈给她做的,说“温泉池里人多,穿这个保险”。林薇笑得直不起腰:“阿姨也太可爱了!现在谁还穿这个啊?”
正说笑,周明抱着堆浴巾过来:“我刚问过工作人员,他们有备用的泳衣。”他把件粉色的泳衣递给牛雅溪,“这个码应该合适,我姐以前穿的,她跟你差不多高。”
牛雅溪捏着泳衣的肩带,手指绞来绞去:“会不会太露了?”
“不露不露,”林薇抢过泳衣往她怀里塞,“快去吧!温泉里的玫瑰花瓣都快蔫了!”
等牛雅溪换好衣服出来,我愣了愣——粉色泳衣衬得她皮肤像雪,肩带处绣着朵小小的蔷薇,是她自己缝的。她大概也觉得不好意思,往温泉池里钻时,水没到脖子才敢抬头,脸颊红得比枫叶还艳。
林薇突然指着池边的石桌:“看!有人在弹吉他!”
一个穿白衬衫的男生坐在石凳上,指尖在琴弦上跳跃,唱的是首不知名的民谣:“枫叶落进溪水里,带着秘密去远方,我们踩着落叶走啊,把故事讲给月亮……”
周明举着相机拍得起劲,忽然说:“小A你会唱歌吗?我看你刚才跟着哼调子了。”
我摇摇头,其实我会——小时候在村里,我爸编竹筐时总哼山歌,我跟着学会了不少。只是在这么多人面前,有点不好意思开口。
牛雅溪突然往我身边挪了挪,水花溅在我胳膊上:“唱一个嘛,就唱你爸教你的那种。”她的眼睛亮晶晶的,像盛着温泉的波光。
吉他声停了,白衬衫男生笑着朝我点头:“一起唱?我给你伴奏。”
我深吸一口气,清了清嗓子,唱起那首最熟悉的山歌:“姑射山高哟,汾河水长,妹妹捡叶哟,哥拾柴……”唱到“妹妹捡叶”时,牛雅溪突然捂住嘴,眼圈红红的——这是我们小时候在平安村常唱的调子,她总说我唱跑调,却每次都跟着哼。
林薇和周明也跟着拍手,白衬衫男生的吉他弹得越来越欢,周围的人都围过来听,有人跟着打拍子,有人掏出手机录像。夕阳透过温泉的蒸汽,把所有人的影子都染成了金色,像场不愿醒来的梦。
离开枫叶林时,周明把洗好的照片递给我们,背面写着他的电话号码:“下次拍银杏叶叫上我,听说你们学校的银杏树特别有名。”
林薇把照片塞进帆布包,突然想起什么:“对了!下周末有个慈善拍卖会,是为福利院筹款的,周明你要不要去?”
周明眼睛亮了:“真的?我有几张照片想捐出去!”
公交车上,牛雅溪靠在我肩头睡着了,发梢蹭着我的脖子,有点痒。我看着窗外渐渐暗下去的天色,手里捏着那张合影——照片里的枫叶红得像火,而我们的笑,比枫叶更暖。
回到学校时,宿舍老三举着个快递盒冲出来:“小A!你的包裹!从平安村寄来的!”
拆开一看,是我妈腌的萝卜干,还有双新做的棉鞋。附了张字条:“雅溪妈说省城比村里冷,让给她也做了双,你给送去。对了,你爸编了个竹筐,说让你装书用,结实。”
牛雅溪拿着棉鞋,手指抚过鞋面上绣的缠枝莲——是她妈教我妈绣的。“我妈肯定偷偷跟你妈说我脚冻了。”她笑的时候,眼角还有未干的泪痕。
我忽然想起周明说的,他在福利院捡银杏叶的日子。或许,每个人的人生都有片“枫叶林”,有的热闹,有的冷清,但只要身边有愿意陪你捡叶子、听你唱跑调山歌的人,再冷的冬天,也会变得温暖。
睡前翻到校刊的征稿启事,林薇发来消息:“周明的照片被选中了!咱们的合影也在里面!”我点开她发来的照片,看着那片火红的枫叶林,忽然想写点什么——就写秋天,写温泉,写一群年轻人,如何把平凡的日子,过成了最动人的诗。
窗外的月光落在书桌上,照着那双棉鞋,鞋面上的缠枝莲在月光下,仿佛活了过来,慢慢缠绕着,长成了温暖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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