曼谷时间，下午六点。
纪凛凛接到了警署的电话。
对方问：“纪凛凛吗？”
纪凛凛非常警惕地点头：“是的，请问有什么事吗？”
电话那边：“你现在来一趟警署，有人想见你。”
纪凛凛疑惑问道：“谁要见我？”
那边说：“你来了就知道了。”
纪凛凛的心七上八下的：“好。”
-
纪书棠在一位女警的带领下，往会见室的方向走。
“麻烦等一下。”
他忽然开口。
女警回头看他：“什么事？”
纪书棠问：“可以给我找一把梳子吗？”
他想修整一下自己的仪容。
即使他已经被逮捕了，可他并不想凛凛看到他这般落魄的样子。
女警说没有。
纪书棠只好用手整理好自己的头发和衣服。
女警带他进了会见室：“你先在这里等会儿。”
她说完就要走，却被纪书棠叫住：“还有件事。”
女警问：“什么事？”
纪书棠将两只手轻轻抬起，手铐的金属碰撞声在静谧的空间里尤为刺耳。
他询问道：“可以先帮我把这个拿掉吗？”
他不希望凛凛看到他戴着这个东西，如果可以的话。
女警直截了当地拒绝：“不行，你是重刑犯。”
纪书棠听完只好失望地放下手。
是啊。
他现在已经是重刑犯了。
也不再是她唯一的亲人了。
纪凛凛在来的路上，一路都满腹疑惑。
直到她进了会见室。
看到了那个坐在椅子上的人，整个人终于彻底僵住了。
透过玻璃，纪书棠终于看到了那个他想见的人。
那个令他在夜里思来想去、辗转难眠的小姑娘。
“小叔叔，你……这是怎么回事？”
纪凛凛快速扫视着四周，“你怎么在这里？”
连她自己都没听出来，她声音里极度震惊的情绪。
纪书棠条件反射地抬起手，想将手背到身后去。
不想她看到自己的手铐。
可，那该死的手铐根本藏不住。
明明很想见她。
可她真的站在他面前时，他又久久开不了口。
明明有好多话想跟她说，却又不知道该如何说起。
他推了下鼻梁上的眼镜，让自己尽量恢复过去那一丝不苟的模样。
“凛凛。”
明明昨晚才见过她。
但此刻再见到她时，却好像隔了几个世纪一般久远。
纪凛凛看向他的脸，焦急地在等他的下文。
她等了很久，却只等来他说：“我以为你不会来。”
纪凛凛看着他的手铐，目光很复杂很复杂：“他们说你贩毒。”
她觉得极不可思议，根本就没办法相信。
口吻里也充满了难以置信，“是不是他们搞错什么了？”
纪书棠沉默了许久，才平平静静地回答：“没有。”
又分外艰难地开口：“他们没有搞错，我……”
他做的那些事情，对凛凛实在说不出口。
于是，他换了个委婉的说法：“我现在，是重刑犯。”
不是他逃不掉。
昨晚阿凯给他打电话的时候，其实他是有机会逃的。
但他不想走。
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很想很想见她。
纪凛凛望着男人漆黑平静的眼眸，呼吸仿似骤然停滞。
她紧紧咬着唇。
震惊却在心底卷起了铺天盖地的狂潮。
她张了张嘴巴，喉咙微哽，“为什么？”
面对纪凛凛的质问，纪书棠好半天都没有发出一个音来。
她，还是知道了。
不仅知道了。
更可笑的是，还是他亲口告诉她的。
确认了这个信息后。
纪凛凛不敢相信，更不能理解。
“小叔叔，你已经很有钱了，”她拧眉问，“为什么要贩毒？”
纪书棠想告诉她，有些事情不是他不想做就可以不做的。
但又觉得，这个回答好像没有任何意义。
做了就是做了。
他只是安静地看着她的脸。
想多看看她。
再多看眼是一眼。
今天以后，他应该，再也没有机会看到她了。
这时，狱警提醒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探视时间还有五分钟。”
听见狱警的提醒，纪书棠忙又将视线落在纪凛凛的脸上。
时间不多了，他还有好多好多话想跟凛凛说。
“凛凛。”
他垂眸，咽下喉间的干涩，
“你想知道的一切，等会儿可以出去问霍九霖，也可以问狱警。”
他的脸色也忽然变得极为难看，望向纪凛凛的眼神晦涩难辨。
“我的时间不多了，我有话想跟你说。”
纪凛凛的鼻头忽然泛起了难以言喻的酸涩。
“……小叔叔，你说。”
纪凛凛知道，面对一个毒贩子。
她不该哭的。
毒品给太多太多人带来了不可磨灭的影响。
但，他是她的小叔叔啊。
是她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了。
刚刚听到他说“时间不多了”时，她还是没忍住。
眼泪开始不要命地往下掉。
她的理智仍旧清晰，但情绪几近崩溃。
看到纪凛凛在掉眼泪，纪书棠的眼眶也逐渐发红。
“不要叫我‘小叔叔’，好吗？”
说话时，眸中忽然升腾起一股说不上来的情绪。
有祈求，又有不甘，还有浓重的遗憾。
纪凛凛不明白他的意思，用手背快速抹掉了泪。
努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不让自己再掉眼泪。
她没有说话。
纪书棠两手交握，很用力很用力，骨节被绷得很白很白。
“其实有件事，我一直没有告诉你。”
纪凛凛眼眸里还蓄着泪：“什么事？”
纪书棠怔了两秒，说道：“纪高海不是你的亲生父亲。”
“你说什么？怎么会？”
纪凛凛感觉心口一阵刺痛。
像有人在心间洒了无数尖刺，又冷又硬的痛感滑过心尖。
纪书棠凝视着她，神情紧绷，
“在你还很小的时候，他不知道从哪里把你买了回来，然后一直养在了家里。”
他只说到这里，并没有说明纪高海买她回来的真实目的。
也没有说她一直被纪高海当成生物实验的对象。
怕她接受不了。
在十二岁以前，纪凛凛每天都被关在那个生物研究基地里。
直到她十二岁的那一年。
纪书棠发现自己好像爱上她了，便勒令纪高海立刻停止对纪凛凛的生物实验。
不然的话，他就向警方揭发他的一切。
后来，他和纪高海找了催眠师，帮纪凛凛清除了十二岁以前的记忆。
并在她的脑海里植入了一段虚构的记忆。
纪书棠从回忆里抽身，他最想说的是：“所以，我不是你的亲叔叔。”
所以，我可以喜欢你。
不背德，不违反天道伦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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