溪谷的风裹着水汽漫上来，打湿苏璃月的鬓角。他靠在冰凉的岩壁上，胸口起伏得厉害，药箱上的银铃安静地垂着，铃舌上还沾着凌霜解下来时蹭上的草屑——那是她刚才在密林里打滚时沾上的，此刻倒成了最鲜活的印记。
身后的厮杀声已经淡成了模糊的嗡鸣，偶尔有几声短促的兵刃交击声刺破夜色，像石子投进深潭，惊起几圈涟漪便迅速沉寂。林默摸着银铃冰凉的金属表面，忽然想起凌霜解剑穗时的样子：她背对着涌来的黑影，左手按住他的肩，右手利落解下系了三年的剑穗，指尖擦过他手背时，带着刚握过剑柄的灼热。
“这铃听声辨位比你准。”她当时的声音压得很低，呼吸喷在他耳后，“走慢了，我可没空回头捞你。”
话音未落，她已转身撞进人群，剑光起时，竟将追来的火把劈成了漫天火星，像一场突然绽开的烟花。林默那时才发现，她解剑穗的动作比拔剑还快，仿佛早就算好了这一步。
溪谷越走越窄，两侧的岩壁向内倾斜，月光只能从头顶的缝隙里漏下几缕，在地上织成破碎的银网。银铃忽然“叮”地响了一声，轻得像错觉。林默立刻矮身躲进一块突出的岩石后，只见两道黑影举着火把从谷口方向跑过，嘴里嘟囔着：“那小子跑不远，搜仔细点！”
等黑影走远，他才贴着岩壁继续往前挪。银铃又响了，这次稍急些，像是在提醒“快些”。他加快脚步，靴底踩过溪谷里的碎石，发出“咔嚓”轻响，在这死寂的夜里格外清晰。
不知走了多久，前方忽然透出微光。林默探头望去，谷口就在不远处，外面是片开阔的草地，远处隐约能看见官道上的灯笼——那是巡夜兵丁的火把。
他刚要迈步，银铃突然急促地响起来，“叮铃铃”的声音在谷内回荡，尖锐得像是在尖叫。林默猛地顿住脚，只见头顶的岩壁上，不知何时爬满了黑影，他们手里的短刀反射着寒光，正无声地往下落。
是刚才那伙人的同伙！他们绕了近路，竟在谷口设了埋伏。
林默心跳骤停的瞬间，听见身后传来破空声——不是箭，是剑风。
凌霜的剑穿透了最先落下的黑影，剑穗上的银铃与他药箱上的铃音共振，发出清亮的和声。她肩头的伤口还在渗血，染透了半边衣襟，却笑得比火把还亮：“说了别回头，你偏要等我？”
黑影见偷袭不成，纷纷拔刀扑来。凌霜的剑舞成一片光网，将林默护在身后，银铃随着她的动作急促作响，像是在为这场迟来的并肩作战伴奏。林默打开药箱，将还魂草捣成的药膏抹在她流血的肩头，指尖触到她绷紧的肌肉，忽然明白：那剑穗哪是预警，分明是她用自己的方式，在说“我跟得上”。
厮杀声再次在谷口炸开，月光从他们头顶掠过，照亮了两串同时震颤的银铃。林默握紧了手里的短刀，第一次没有只顾着逃跑——原来被人护着的感觉是这样的，而护着别人的感觉，竟比药箱里的还魂草更让人觉得踏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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