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眼看去，一进的宅子，里外都堆满了各类物资。
白面，精盐，冰糖，大米……
还有各种样式奇特的衣裳鞋子，甚至是锅碗瓢盆！
这些物资，都是苏珍从空间一次次拿出来的，她之所以急着买房子，也有将这房子当做仓库的意思。
蔡婆子在院子里来回踱步，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不知该如何是好。
“不行，这屋子里堆着这么多东西，眼下这情形，是断不能再卖了！万一被官府查到，我这把老骨头可就完了！”
到时候官府若真盘问起来，单一个买卖私盐的罪名，就能让她人头落地。
只是，苏珍却不这么想，她这段时间大部分钱都花在这套房子上了，如今手头正紧着呢。
“蔡阿婆，你也知道我向来是个爽快人。”
苏珍面上带着淡淡的笑意，眼神却冰冷地盯着蔡婆子，
“这宅子的事儿，你知道的不少，我也待你不薄，工钱从未少过你的。那些东西放在这儿，总归是个隐患，你也得帮我担待着点，尽快处理了，嗯？”
那尾音上扬，却让人无端地感到一阵寒意。
蔡婆子听着这绵里藏针的话，心里直发慌。
她双手紧紧地攥着衣角，指节都泛了白，脸上的皱纹更深了几分。
她瞧了瞧一旁玩耍的小孙子，眼中满是惊惶与无奈。
蔡婆子跟苏珍打交道的时间不短，她很明白，若是不乖乖依着苏姑娘的话办事，苏姑娘定不会轻饶了他们祖孙俩。
可这外面传言官府要挨家挨户搜查流寇，出去卖货岂不是自投罗网？
这风言风语也不知真假，但若有个万一……
她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又被苏珍那冷冽的眼神给堵了回去，只能低低地应了一声：
“是，苏姑娘，老身这就去想法子。”
蔡婆子无奈地叹了口气，待苏珍施施然走后，她弯腰抱起一摞货物，用一块旧布遮着，出了门便往黑市方向走去。
可刚走到一条稍僻静的巷子口，就被两个凶神恶煞的男子拦住了去路。
“站住！老太婆，你这包里装的什么？鬼鬼祟祟的，是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高个子男人满脸横肉，眼睛瞪得像铜铃，大声喝问道。
蔡婆子吓得一哆嗦，手里的包袱差点掉在地上，声音颤抖着说：“大爷，大爷，这就是些旧物件，老身准备拿去卖了换几个钱，没什么值钱的东西！”
“哼！我看不像，你这神色慌张的，定有问题！”
另一个矮胖男人凑上前，伸手就要去扯包袱，“如今官府正准备搜查流寇呢，你是不是跟流寇有勾结，说！”
蔡婆子死死地抱住包袱，连连后退，满脸惊恐地说：“大爷，真的就是些旧物，求你们放过老身吧。”
趁着两人不注意，蔡婆子瞅准空当，从旁边的小路跑了回去，一路上心都快跳出嗓子眼了。
好在，那两人并没有追上来。
虽说还算顺利地把物件换成了银子，可蔡婆子心里却像揣了只兔子，七上八下地不得安宁。
晚上吃饭时，她眼神游离，一个恍惚间，差点把碗打翻在地，半碗稀粥洒在了桌上。
“奶奶，您小心些。”
小孙子春生跳下板凳，急忙捡起掉落的勺子，又扯着衣角轻轻擦拭蔡婆子溅到粥渍的手，稚嫩的脸上满是担忧，
“奶奶，您是不是这几日累着了？等孙儿长大了，一定让奶奶享福。”
蔡婆子瞧着乖巧懂事的孙子，眼眶一红，险些落下泪来。
在这宽敞的宅子里，她和春生只蜷缩在西南角的一间狭小偏房里。
这间偏房很小，只能勉强放下一张床铺和一张桌子，原先的主人家是把这儿当做杂物间的。
苏珍曾严厉地警告过她，除了这处和干活的地方，其他房间严禁踏入。
蔡婆子心里清楚，若自己真有个闪失被抓走，苏珍那般凉薄的性子，怎会管春生这孩子的死活？
“唉，罢了罢了，听天由命吧。”
蔡婆子暗自叹气，干活时愈发谨慎小心，生怕出一点差错。
这日，蔡婆子刚收拾好一些物资，准备瞅准时机去黑市碰碰运气。
刚走到门口，就瞧见几个半大孩子在不远处的墙角，你一言我一语地谈论着流寇的事。
“听说了吗？最近流寇闹得凶，官府都在严查呢，那些个陌生的面孔、可疑的宅子都得遭殃。”
“可不是嘛，我爹还说让我少出门，别惹上麻烦。”
蔡婆子听得心里“咯噔”一下，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这事儿已经闹到这般严重的地步了吗？连这些孩子都知道了？
这是不是意味着，或许要不了几天，官府就会挨家挨户上门搜查了呢？
到时候，她又该如何是好？
她站在原地犹豫了好一会儿，最终还是转身回了宅子。
“奶奶，您怎么又回来了？”小孙子疑惑地问。
“乖孩子，外面不太平，咱等天黑些再出去。”蔡婆子强装镇定，可双手却不自觉地颤抖着。
好不容易挨到夜幕降临。
四周黑沉沉的，清冷的月光洒下。
蔡婆子给小孙子掖好被子，才刚抱起包裹，正准备出门，屋外却传来一阵猛烈的敲门声。
“砰砰，砰砰砰——”
“屋里有人没有！快开门！”
“砰砰砰——”
蔡婆子的头皮瞬间炸开，几乎是立刻抬手死死捂住了小孙子的嘴巴，眼神示意他千万别发出声音。
等了好一会儿，外头的人像是不耐烦了，嘀嘀咕咕了几句，蔡婆子听不真切，但等人走后，她才发现，自己的衣裳早已被汗水浸透了。
“春生，赶紧起来把衣服穿好，咱们得走了，得马上走了！”
“可是奶奶，咱们要去哪儿啊……”
临水村苏家。
堂屋里，昏黄的烛火摇曳不定，桌上饭菜冒着热气。
一家人围坐在一起，气氛却有些沉闷。
苏老爷子清了清嗓子，打破了沉默：
“这几日，税总算是交上去了，粮食也卖了个好价钱。”
“至于这卖得的银钱，我还是照老样子，大部分都给了老大一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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