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父亲走了，贾珠转身将王氏从地上扶起来。
王氏扶着贾珠的胳膊说道：“珠儿，还是你明事理，知道这事儿怨不得娘。”
贾珠眉头紧锁，刚才是怕父亲一怒之下真得做出什么出格的事儿来，他才那样劝的。
怎么母亲竟真得觉得自己一点儿错处没有吗？
贾珠说道：“娘，今日之事责任虽然不全在您，但是您也不能说是全然无错。
我知道我不该这样说，可是事实上您待李氏确实是过于苛责。
若不是如此，这个孩子……
罢了，只当是与咱们家没有缘分吧。”
王氏听贾珠这么说，自然很不高兴。
她甩开贾珠扶着她的手，“一个个的都这般没良心。
也不知道是谁十月怀胎把你们生下来的。
俗话说娶了媳妇忘了娘，果然没错。
好好好，都是我的错行了吧。
是我待你媳妇不好，是我让她把孩子弄没了，你让李家来找我对峙好了。”
贾珠听她越说越不像话，“娘，您听听您说的这都是什么话？
李氏在咱们家没了孩子，这事儿肯定是瞒不住的。
等岳家来了人，我自会给他们一个交待。
怎能让他们去找您对峙呢？
那样儿子成什么人了？”
王氏心中一喜，她就知道她这个儿子一向最为孝顺，定是做不出让她这个当母亲的去向岳家认错的事。
“珠儿呀，李氏没了孩子，我难道能不心疼？
天知道我有多想抱孙孙呢。
这事儿要我说，也合该就是命。
她命不好，留不住这个孩子。
不过你放心，她怎么说也是我们家的人。
这次没了孩子肯定身子有亏损，等我去把上次你姑姑给你拿的百年老参找一根出来，炖点鸡汤给她补补。”
贾珠听到母亲这样说，心里也好受了许多，看来母亲也不是不知道心疼李氏。
“好，娘您看着安排吧。
至于李家那边，有我呢。”
王氏心满意足地回去找人参了，虽说这么好的东西给李纨吃了有点可惜，不过这养好了身子才好继续生孙子嘛。
这样一想，就只当是给未来的孙子吃了吧。
屋内李纨悠悠转醒，一睁眼就看见了坐在床边的贾珠。
“大……大爷，害你担心了……”
贾珠看着面色惨白却还安慰自己的妻子，心中也是说不出的滋味。
这个妻子，容貌和才学都不是顶好，但胜在温柔知礼，又孝顺父母。
自己对她虽说不上有多喜欢，却也不讨厌，勉强也称得上是相敬如宾了。
如今母亲又给自己纳了一房良妾回来，那位傅姨娘称得上是如花美眷了。
贾珠觉得自己也是贤妻美妾在侧，堪称生活美满。
只是没想到会出这么一档子事儿来，让他觉得多少有点对不住妻子。
李纨还不知道自己小产的事情，贾珠犹豫着不知该如何开口。
一旁的霜儿含着泪说道：“姑娘，您可有什么想吃的？
我去给您取来。”
李纨纳闷，“霜儿你哭什么？我可是得了什么不好的病？”
霜儿正要开口，贾珠说道：“宫裁，你听我说，但是你千万别激动。”
李纨心中忐忑，但还是点了点头。
“你不是生病……”贾珠琢磨了一下措辞，“你，你是小产了。
不过你别难过，母亲说了，要用百年老参给你好好补养呢。
等身子好了，孩子还是会有的！”
贾珠边说边握住了李纨的手。
李纨在听到小产二字时，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自己一直心心念念想要的孩子，怎么就这样悄然无声的没了呢。
李纨强撑起身子，哭着看着贾珠，“大爷，你说你是骗我的，你说你是骗我的啊！
我怎么会有了孩子呢？
既然有了，又怎么会小产呢？”
贾珠急忙扶住她，“我怎么会骗你呢，确实是有了，只不过你身子弱，孩子没保住。
不过你放心，等你养好身子，孩子很快还会有的。”
李纨双手捂脸呜咽起来，肩头不住地抖动。
她如何也想不到自己不过是如同之前一样小日子晚来了几天，怎么就是怀孕了呢？
而且这可是她一直期盼的孩子啊。
如今贾珠身边又有了一位良妾，自己可太需要这个孩子了。
可是怎么就会小产了呢？
李纨刚刚小产，本来精神就不济，哭了没一会就又昏睡过去了。
见她睡着，贾珠也松了一口气，他没有太多哄女人的经验，这次妻子小产，多少也有些母亲的过错在里面，所以他还真不知道要如何面对妻子。
还好李纨只是哭，倒也没有多问。
贾珠站起身来，看着李纨的两个陪嫁丫鬟，“我知道你们心疼大奶奶。
既然心疼她，肯定知道怎样才对她更好。
这次孩子小产，是大家都不愿意看见的。
太太也在尽力弥补了。
所以你们要是真的为了你们姑娘好，等李家来了人就应该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霜儿心中不忿，但是雪儿悄悄扯了扯她的衣角，摇了摇头。
于是她也只得先忍住气，和雪儿一起点了点头。
贾珠见李纨睡着，他留在这里也没什么事可做，便起身去了书房。
霜儿问雪儿，“你刚从为什么扯我的衣角不让我说话？”
雪儿抿抿嘴，“你要说什么呢？
说今天这事儿都是二太太的错？
说了又能有什么用呢？
刚才的事情你也都看见了，就连二老爷要责罚太太大爷都拦着不让呢。
我们说了能有用吗？”
“难道真得要听他的不给李家说出真相吗？”霜儿郁闷道。
“说自然是要说的，但是咱们也要先听听姑娘是个什么意思。
毕竟就算李家的人来了，事情处理完，姑娘还是要留在这里过日子的。”雪儿说道。
“唉，要我说，姑娘就是在家读的那些书读傻了。
这么好的一个姑娘，都让那老妖婆霍霍成什么样了！”霜儿自小陪着李纨长大，感情很是不一般。
雪儿也无奈道：“是啊，以前被太太欺负的时候，咱们私下说两句姑娘都不让。
说那是长辈，是婆母，没有儿媳妇背后议论婆婆不是的。
你看看，倒成了咱们的不对了。
而且不是我说，你我也快到年龄了。
听姑娘先前那个意思，过个一两年也准备把咱们放出去呢。
如果再为了这件事把贾家惹了反倒不好。
万一太太硬要将咱们随便配了人，就以姑娘这性子，你觉得能保住咱们吗？”
霜儿说不出话来了。
她最了解李纨，事不关己不开口。
虽然她从小伴着她长大，但是她也不觉得如果王氏想让自己去配小厮的话李纨会为了她和王氏作对。
霜儿长叹了一声，“真是个人有个人的造化啊。”
雪儿拉过她的手拍了拍，“反正咱们在这屋里一天，就好好伺候姑娘一天，尽了这主仆的情分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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