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二字仿佛牵动着玄北的心绪。
听到时,他那双无波无澜的眼睛里竟出现了一瞬的涟漪。
玄北张了张嘴,却只发出一节气音,便再无其他。
这时的商锦宴也意识到了对方的不对劲,“你——说不了话?”
玄北没点头,也没摇头。
他只是坐起身,快速地用手扫开地上的落叶。
商锦宴虽有疑惑,但还是跟随着对方的动作,缓缓蹲下,也开始帮忙扫落叶。
不一会儿,一块稍微平整的土被收拾了出来。
玄北也没让人等,直接拿起一节断枝,半跪着就开始写起了字——
【他在哪】
写完,玄北抬头,就这么直愣愣的盯着商锦宴看。
虽然依旧面无表情,但他那双无神的眼睛里却依稀能看出些许急切之意。
看这反应,对方还真有个失踪的哥?!
得,那不用多想了。
按照这本书的狗血尿性,商副将百分百就是对方的亲哥!
可是——
既然商副将是有家人的,那他为什么一开始,却说自己是孤儿呢?
都说“存在即合理”,但商锦宴丝毫感觉不到哪合理。
琥城和淮武城,一个在地图的最南边、一个在地图的最北边,中间相差四千公里!
明明都已经相隔这么远了,为什么期间还会有“爹丢子,弟失哥”的离谱事发生?!
莫名感到一阵眩晕。
商锦宴疲惫的伸手拂面。
不能再继续想下去了,她现在急需休息。
这些破事,还是等回城后再想吧。
见面前的人迟迟不说话,玄北起身,主动伸手,不轻不重地点了点对方拂面的手背。
等凤眸看来时,他又蹲下,用树枝指了指地上的“他”字。
看着那三字,商锦宴直接摆烂的身形后仰,直直的躺了下去。
她叹气一声,随即闭眼道:“我好累,不想动脑了,等我睡一觉起来再说吧。”
闻言,玄北垂下了眸。
片刻后,他突然毫无征兆的站起了身。
发出的声响让商锦宴戒备的睁开了眼。
侧头看去,见对方正往自己这边走,她也没着急动,仅是淡淡地问道:“怎么?睡都不让睡?”
玄北没回应,也没任何表情,他只是走到商锦宴的身边,蹲下,伸手在残叶堆里抓起了一只又一只的花色虫。
那虫是荒林里的“特产”,只要稍不注意,它们就会爬进耳朵里啃咬。
虽不致命,但膈应人。
见此,商锦宴立即弹跳起身,期间还不忘狂扫自己的头发,生怕里面藏了一只。
在这丛林里来去自如了两天,她倒是忘了这些会咬人的虫了。
玄北碾死几只花虫后,就这么安静的在一旁看着,见商锦宴消停下来,他又伸手指了指面前的大树。
这意思是让商锦宴去树上睡。
对方这莫名的殷切让商锦宴眸光一闪。
凤眸看回那不远处的三个大字,她又想到了拉拢面前之人的绝妙办法。
“诶,小狗。”
商锦宴再次笑盈盈的走到玄北面前,这次的语气比之前推销大饼时还充满蛊惑,“你不是想知道你哥在哪嘛,巧了,我知道。不如这样——你以后听命于我,我不仅带你去找你哥,我还帮你和你哥相认,怎样?”
其实根本不用找,只要对方一进城,那以大帅随军的身份,玄北也一样能在第一时间看到商副将本人。
只要这一见面,再瞎也能认得出来。
这承诺多少有点坑人的意思。
但没办法,商锦宴就喜欢对方这狠劲,就想拉他入伙。
损就损吧!
反正被骗的又不是她。
好半晌。
没人知道这期间的玄北在想着什么。
就在商锦宴认为对方马上就要点头时,那头——左右摇了摇。
又被拒绝了!
商锦宴一口气堵在喉间,不上不下,一时间竟卡了壳。
她还从来没有被人拒绝过这么多次!
惊讶交织着不甘心,商锦宴只觉自己被耍了。
她是越想越气,索性直接爆发,猛然抓起玄北的领口就开始骂:“不要?你刚不还挺在意你哥的吗?怎么这会儿就不要你哥了?你不在意,你刚问我他在哪?你不想知道,你刚还对我殷切个屁?!耍我玩呢?”
玄北也没反抗,见对方发泄完,他张了张嘴,没声也没表情,只是眼底多了几分悲痛之色。
由于挨得近,商锦宴看到了对方眼底一闪而过的伤感。
美峰蹙起,她甩开了手,“你哥跟家族决裂了?你想和你哥相认,但是你哥不认你?”
因为和家族决裂,所以副将才说自己是孤儿?
而面前的弟弟即便再喜欢哥哥,也因为这个原因,无法相认?
这已经是商锦宴能想到最合理的解释了。
然而玄北还是摇头。
“你再摇头,我就把你头给拧了。”
商锦宴现在看到对方摇头就烦。
也觉得自己有些暴躁过头了,她干脆转过身,直接背对某人,眼不见为静。
不知过了多久,肩膀被人点了点。
商锦宴没好气的回头,“干什么?”
玄北指了指商锦宴,又指了指后方。
意思是——她该跟他走了。
商锦宴是不打算跑了,但她也没打算放弃拉拢面前这人,“你真不想知道你哥的下落?”
玄北没有迟疑的再次重复刚刚的动作。
指了指商锦宴,又指了指后方。
至今为止,能让商锦宴感到挫败的,也只有玄北一人!
商锦宴彻底摆烂了,无视某人略带催促的目光,直接翻身上树,“别烦我,我睡会儿再走。”
闻言,下方的玄北竟无声的叹气了一下。
又抬头看了一眼树上已经闭眼的人,在矗立半晌后,他选择坐在了那棵树下。
不一会儿,树上传来了平缓的呼吸声。
而树下的玄北在静坐半晌后,默默地伸手,捡起了地上的大饼,小口小口的吃了起来。
他淡漠的视线始终看着地上的三字。
耳边,是商锦宴无限循环的话——
【你真不想知道你哥的下落?】
怎么可能不想……
但,当他想要同意时,脑海之中却响起了另一道令他恐惧的声音:
【你应该奢望他是死了而不是活着,否则到我手上,他会是生不如死。】
那人如地狱横行的厉鬼,说过的话,总会做到。
所以——
他,赌不起,也斗不过。
突然!
头顶掉下一水壶。
好巧不巧砸进树下玄北的怀里。
“别噎死了。”
树上淡淡飘下一句,随后便再无声音。
玄北眼底闪过诧异,起身回头,向上看去。
只见树上之人已然睡去,安静的就好像刚刚醒来的并不是她。
盯着那张冷艳的脸看了许久,玄北淡漠的眼眸开始变得有些恍惚。
过了好半晌,他收回视线,又默默地背靠树坐下。
树上——
商锦宴闭眼装睡听了好半天都没有听到对方喝水的声音,她心里那是一个急呀。
这小狗的戒心未免也太高了。
想要迷晕他强行带走还真是难!
然而,对方越是难搞,商锦宴便越是想要拉入麾下!
此计不行,那她便换下计!
兴许是实在太累,想着想着,商锦宴还真就睡了过去。
————
作者有话说:
能让宴宴又爱又气的,唯有只这破烂小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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