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泊远一本正经道：“是啊。我是族长。”
“可你才十七。”
苏泊远道：“没错啊。所以这也是我最后一年当族长。再等几天，族里的人都回来，选出新的族长，我就卸任了。
到时候我去找你，跟着你混好不好？”
李小川道：“你先等会儿，让我捋一捋。你今年十七，是做族长的最后一年。可闪过年你也才十八，很年轻，为啥不继续做族长了？”
“十八就成年了啊。”
“所以，你们苏家的族长都是未成年？”
苏泊远点头，顽皮道：“恭喜你，答对了。”
李小川更懵圈了：“这是为什么啊？”
他九岁出道，没少因为年幼吃苦头。只听说敬老的，头一次听说反其道而行，放着德高望重的老人家不用，用未成年孩子当族长的。
而且听苏泊远的语气，苏家这一传承由来已久，不是临时起意修改的。
苏泊远也被问住了。
你想啊，他一个小孩儿，就知道这是传承，早就习以为常，根本就没想过探究为什么。
这时，负责打扫庭院的一个老头，拄着扫把呵呵一笑：“小孩儿公平。”
李小川不解。
老头把李小川和苟八让到一个茶桌前。让苏泊远自去忙碌他的事。
适逢年节，苏泊远身为族长其实挺忙的。
苏泊远闻言，一步三回头，对李小川难舍难分的走了。
没办法，哪个年轻人心中没有个快意恩仇的江湖呢。在苏泊远心目中，李小川就是那个江湖。
负责打扫卫生的老者请李小川二人坐下，然后就开始沏茶。
李小川虽然不精通奢侈品，但见识多了，多少有些眼力。一眼就看出这张茶桌很值钱。
他不由多看了两眼。
老者敏锐的察觉到他的眼神，笑道：“让贵客见笑了。这张茶桌虽然是整料，但是阿三那边的新货。确实不如老料稳重。”
李小川差点被这话闪到桌子底下。被那老头眼疾手快的给扶住了。
“贵客当心。”
他这一扶，手掌跟铁钳子一样。李小川讶异道：“您也会功夫？”
老头还挺谦虚：“谈不上会，略通个三拳两脚而已。强身健体嘛。”
李小川信他个鬼啊。就比如这整料檀木的茶桌，这老头都能谦虚的说没有老料稳重。
檀木啊 就算是阿三那边的檀木那也是几百上千年才能出茶桌这么大一块整料。这玩意儿根本不存在新料，老料之说。
因为，它本身就是老树。
白家一串老山檀手串都能当成传家宝，赋予它特殊的精神价值。
这个整料檀木茶桌，那得值多少钱啊。
到这老头嘴里，却还嫌它不够稳重。不稳重你踹它一脚试试，看踹的动不。
由此可以推断出，这老头说话习惯性自谦。他说的略通拳脚，百分百不是略通那么简单。闹不好是一代宗师级别的。
所以，李小川不敢造次，敬语都出来了：“您老过谦了。”
那老头倒是没有过分客气，而是问道：“我看你也很年轻嘛，怎么称呼？”
李小川在南方沿海一带用的身份是三海帮帮主，因此道：“晚辈南玉成，三海帮帮主。”
老头点头：“南三爷是你什么人？”
“父亲。”
“哦……那就对了。”老头沉沉应了一声，似乎在回忆什么。片刻道：“青出于蓝胜于蓝啊。你将来一定比你父亲成就大。”
李小川不敢造次，谦卑道：“承您谬赞，晚辈惶恐。”
老头道：“年纪轻轻，怎么这样老气横秋的？你母亲白四夫人比你倒还活泼些。”
李小川好奇道：“您认识我母亲？”
“这话说的，都是炎黄子孙，又都背井离乡在外讨生活。大家都是一个会里的，低头不见抬头见，相互之间当然认得。”
这下李小川真的被折服了。这苏家不显山不露水的，但私底下真有东西。
一个负责打扫的老头身份都非同一般，其他人弱能弱到哪里去？
苟八不关心这些场面上的寒暄：“老先生，您还没说为啥你们家都是小孩儿当族长呢？”
“这个啊。”老头呵呵一笑：“这件事说起来话长。
六百年前我们苏家跟着义军起义不成，大家就各奔东西。我们苏家路南迁走到这里。
但是，随着老家主去世，苏家内部矛盾到达了顶峰。各房内讧，外敌伺机来犯。
一场厮杀，我们苏家差点灭族。”
李小川点头。
为什么历史上各种人口迁移，极少有记载迁移到南方的人口的记录？
因为南方当时的部族也好，村寨也罢，那是相当的排外。
一般二般的北方家族迁移到这里，很难立足。
要么被干掉了，要么在当地站不住，继续迁移。
苏家能站住了，还绵延繁衍到如今，属实不易。
苟八追问道：“那后来呢？”
那老头道：“后来，幸存的族人痛定思痛，痛改前非。觉得还是要团结在一起才行。
大家就凑在一起商量对策。
但是人性由来就是自私的。尤其是成了家，有了孩子的。被自家女人枕旁风一吹，就容易忘乎所以。
那女人又最容易目光短浅，自私自利。所以，一群成年人商量来，商量去，总是不得其门而入。
这时，一个十五岁少年站了出来。当场定下三条家规：
其一，族人不得内讧，违者轻则逐出家门，重则绞杀。
其二，扶贫惜弱，人人有责。违者如上。
其三，族中公产，不得贪墨。违者如上。”
老头说完看向李小川和苟八。寻常人听见这三条，肯定会想，这怎么可能执行得下去。
亲兄弟还有打架的，不内讧何其难。
欺软怕硬是人类本性，怜贫惜弱一日可以做到，天长日久，能保持不欺负孤儿寡母就是好的。
尤其最后一条，公产不得贪墨。不贪墨那是够不着。要是能够着，公家的东西，不拿白不拿。
但很可惜，李小川和苟八的神色要让那老头失望了。
讲规矩，谁有王金虎的规矩大。法律管得到的地方王金虎管，法律管不到的地方，他的规矩管。
不许内讧那是必须的。其他的，比如打架不许动刀。再比如不许调戏良家女人。三不偷，三不抢，偶尔还劫富济个贫啥的。
那都是基本操作，不值一提。
总之，他规矩老大了。你要一条一条说，根本想不全。但到了事儿上，自动就门儿清了。
就苏家这三条，比到王金虎的规矩前，洒洒水啦。
所以，俩人都对那老头的话反应淡淡的。
苟八不解道：“这和小孩儿当家有什么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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