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剑意光芒铺就的道路,自山巅蜿蜒而下,无声地悬停在薛子尘面前,散发着温和而坚定的邀请之意。
守树族人们看着这神异的一幕,眼中充满了敬畏与期待。
薛子尘回头看了一眼昏迷的苍木族长和疲惫不堪的族人,沉声道:“你们在此等候,戒备四周,我上去看看。”
“引路者,小心!”族人们关切地叮嘱。
薛子尘点了点头,深吸一口气,踏上了那道光路。
脚步落下,感觉异常稳固,仿佛踩在实质的玉石之上。他沿着光路一步步向上走去,两侧是堆积如山的各种兵刃残骸,越是靠近山顶,那些残骸上残留的灵性波动就越是微弱,仿佛所有的精华都已被中央那柄黑剑汲取或镇压。
终于,他登上了山顶。
山顶是一片相对平整的区域,除了中央那柄插在地上的黑色残剑,空无一物。离得近了,更能感受到这柄剑的非凡与……悲伤。
剑长四尺三寸,造型古朴无华,通体漆黑,仿佛能吸收一切光线。
剑身布满了蛛网般的暗红色裂纹,尤其是靠近剑锷处,几乎断裂,仅凭一股无形的力量维系着。
它没有剑格,剑柄与剑身浑然一体,上面铭刻着一些薛子尘完全无法理解的古老符文,那些符文黯淡无光,却蕴含着难以言喻的道韵。
它就那样静静地插在那里,仿佛自天地开辟之初便已存在,承载了无尽的岁月与寂寥。
薛子尘站在剑前,能清晰地感受到那股磅礴如海、却又内敛到极致的剑意。
这剑意并非杀伐,而是一种经历了无数辉煌与毁灭后,归于永恒的“寂灭”之意。仿佛万物终焉,皆归于此。
他尝试着,将一丝蕴含着自己剑道理解的神识,小心翼翼地探向黑剑。
没有抗拒,也没有欢迎。
他的神识如同溪流汇入大海,瞬间被那浩瀚的“寂灭”剑意所包容、同化。
刹那间,薛子尘眼前景象大变!
他仿佛置身于一片浩瀚无垠的虚空战场!
星辰破碎,界域崩灭,无数强大到难以想象的存在在厮杀、在陨落!他看到一柄横贯星河的黑色巨剑,绽放出照耀万古的寂灭剑光,斩灭强敌,洞穿黑暗!但那辉煌之后,是剑身崩裂的哀鸣,是持剑者力竭陨落的悲壮,是最终与强敌一同坠入这片被遗弃之地的终末……
画面破碎,一股庞大而残缺的记忆洪流涌入薛子尘的识海,伴随着一个极其微弱、仿佛随时都会消散的意念:
“……守……护……断……不可……归……”
这意念断断续续,充满了不甘、遗憾,以及一种跨越了万古依旧未曾熄灭的守护执念。
薛子尘心神剧震,猛地从那股意念洪流中挣脱出来,脸色苍白,大口喘息。
仅仅是接触这残缺的意念,就几乎让他的识海超载。
他明白了。
这柄剑,名为“寂灭”。它并非此界之物,而是来自一个更加古老、更加浩瀚的界域。它的主人,那位无上剑修,为了守护某种重要的东西,与入侵的恐怖强敌同归于尽于此,剑断人亡,其不灭的战意与执念,化作了这柄“寂灭剑魂”,镇守着这片最终战场,也守护着它所执念之物,万古不散。
而那些傀儡,不过是当年大战中陨落者的残骸与怨念,被此地死寂能量侵蚀后形成的低级怪物,本能地排斥一切外来者。
寂灭剑魂苏醒一丝意识,驱散它们,或许是因为在薛子尘身上,感受到了某种特质——比如混沌道体,比如他手中与“守护”相关的圣钥,又或者,仅仅是它太孤独了,想要找一个能够承载它一丝意念的后来者。
“前辈……”薛子尘心情复杂地看着寂灭剑魂。这是一位值得尊敬的先驱者,其境界与牺牲,远超他目前的想象。
那微弱的意念再次传来,这一次清晰了一些,带着一丝询问,也带着一丝……恳求?
“……汝……欲……何……往……”
薛子尘心灵一动,明白了剑魂的意思,它是在问他的去向,或许,也是在寻找一个归宿,一个能延续其执念的载体。
他举起手中的远古密钥,将其中蕴含的、为了守护两界而战的信念与决心,毫无保留地传递过去。
“晚辈欲返回故土,汇聚力量,封印黑暗,守护家园。前路艰险,强敌环伺,但晚辈矢志不渝!”
寂灭剑魂沉默了片刻,那布满裂纹的剑身,似乎微微亮起了一丝微不可察的光芒。
随即,一段更加清晰的信息流涌入薛子尘脑海——那是一副关于这片“万古坟场”的空间结构图!图中标注了几个相对薄弱的空间节点,其中一处,隐隐与薛子尘之前感应到的、紫蕴界所在的方向有所关联!
不仅如此,信息流中还包含了一式残缺的剑诀——【寂灭·归墟】!
这并非完整的传承,更像是一式烙印在剑魂本源中的、与“同归于尽”相关的终极剑招的起手式,蕴含着引动寂灭之意、万物归墟的恐怖意境,其蕴含的道韵。
最后,那微弱的意念传来最后的讯息:
“……带……我……一……缕……意……念……归……去……见……证……”
话音落下,寂灭剑魂那本就黯淡的剑身,似乎更加灰败了一分。
一道细微的、几乎看不见的黑色流光,自剑柄处剥离,如同温顺的游鱼,缓缓没入了薛子尘手中的定界盘碎片之中。
定界碎片轻轻一震,表面的混沌光芒似乎凝实了一丝,与那缕寂灭剑意达成了某种微妙的平衡。
做完这一切,寂灭剑魂彻底沉寂下去,仿佛耗尽了最后一丝力量,山巅的光路也竟然随之消散。
薛子尘站在原地,久久不语。
他感受到定界碎片中多了一丝沉重而锋锐的意念,也明白了寂灭剑魂的托付——带它的一缕意念离开这片坟场,回归“生”的世界,去见证新的守护与希望。
他对着寂灭剑魂,再次深深一拜。
然后,他转身,走下兵刃山峰。
守树族人看到他安全返回,都松了口气。
“引路者,可有收获?”一名族人急切地问道。
薛子尘点了点头,眼神恢复了清明与坚定:“找到了离开的线索。我们这就出发!”
他根据寂灭剑魂给予的空间结构图,带领队伍朝着其中一个相对稳定的空间节点方向前进。
希望,再次于绝境中点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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