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正月初四，艾书在作上任表态发言准备。他打算只准备几点提纲，内容装在心里，不讲官话，不讲套话，打好腹搞，一语中的。
县委书记洪锋的办公桌上，放着一些信件，其中三封署名都是“革命群众”，落款日期和邮局收件日戳10多天了。10多天来，因为雪凝严重，班车停运，邮件积压。昨天，邮局向县委求援，县委小车全部派出，轮子套铁链，分几路到各区邮局助运邮件，这些信件就是昨天晚上送达的。三封来信是反映艾书问题的。书记阅了一下。勃然大怒：“这么坏的人还能当区委书记？原来当区委常委就不够格！这考察组怎么搞的？把这样的人都考察推荐任书记！”
“必须在今天召开县委常委紧急会议！在县城里住的，有一个算一个！”洪锋急忙叫办公室通知。
上年12月份才改革的县委机构，常委九人，到会五人。对艾书比较了解且对造反派问题已知澄清的上届常委，保留在本届班子中的只有2人，即原县委书记、县长白全，现改任专职副书记，家在农村，回家过年，被冰凝阻隔；另一位是原县委副书记兰忠贤。机构改革，据说地委拟调到地纪委任正县级纪检员，他不去，只好改任县委常委兼县纪委书记，仍住在书记小院，当然是参加会议的，但他说，是艾书向县委写“万言书”自我否认的。
县委书记洪锋主持会议。他说：“这是一个临时紧急会议，是关于莺咀区委的班子问题。”他接着说：
“今天上午，收到三封群众来信，都是集中反映拟任区委书记艾书问题的。我看这不是任不任职的问题，是要受处理的问题。问题是地委三干会后天就要报到，各区区委书记区长都要参加，明天上班就要发出通知，幸好是今天收到反映，晚一天就出大问题了。今天就是讨论谁来任这个区的书记？组织部长你看看。”
组织部长艾永：“原城关镇委副书记艾忠现在省农干院深造，可否提前回来，他能胜任此职。”
常委们你提议这个，我提议那个。
洪锋思考一会说：“你看，读书的就继续让他修完学业。干脆直接用卯义，区长郑发继续留用年把。”
有常委说：“一个中学职员，直接启用担任书记，经验不够吧。”
洪锋心想，自己不就是临川中学校长直接出任县长，然后再调来当大县县委书记的吗？再说卯义是高中生，说不定还是我当年的学生啊。遂说：“我看经验是人学的，有文化的人，能看书学习，接受新事物快，会很快进入角色的。”
会场上一片同意声。
洪锋：“明天办公室派个车去把卯义接来见面谈话，后天好到地委报到开三干会。区长家住哪个区，就请哪个区通知。
“个别区有些零星反映，但不是原则问题，暂不管吧。”
正月初五，艾书兴致很高，吃过早饭就赶到区里去上班，等候县委办公室通知人参加地委三级干部会。等到深夜12点，没有任何消息。
正月初六，从早到晚仍没有接到任何开会通知。艾书觉得，这地委三级干部会，十年了，每年都是正月初六报到，初七开会，一般四至五天。这个会议的时间一直是风吹不散，雷打不动的，今年怎么了？是不是有些县的区级班子还没调整好？
初七一天，没有消息。
初八一天，还是没有消息。
初九一天，还是没有消息。
初十一天，还是没有消息。
十一下午，县委办公室来电话：明天上午十点，县委有领导来你区开会，区党政机关全体人员和区直各部门负责人参加，另通知某某、某某、某某等人参加。艾书觉得另通知的这三人就是原推荐进班子的，那还有卯义呢？不过肯定是来宣布新班子了。
十二日一早，艾书就带着机关上的几个人把会议室打扫干净，摆好桌凳，等待开会。九点过钟参加会议的人们就已到齐了。与以往不同的是，那张做主席台的乒乓球桌四周没有围坐人，大家都坐下面，留出主席台桌给上级来人和新班子坐。
约十点半钟，县委常委兼办公室主任的汪主任来了，后面跟着卯义和郑发。艾书心里一怔：郑发没有改任调研员吗？
汪主任曾经任县文化局局长，与艾书是熟悉的。他一眼望见艾书，略微点了下头：“艾书同志，你看人都到齐了吗？”艾书回答：“全都到齐了。”
汪主任先说了些客套话，说因为路上还有些冰冻，坑洼大，来晚了，对不起大家。随即就说是宣布莺咀区领导班子，传达县委文件。文件标题是：《中共临川县委关于莺咀区领导班子成员任职的通知》。
他宣布：中共莺咀区委员会由卯义、郑发地等七位同志组成，卯义任书记，郑发、吉仁任副书记和四名委员后，接着宣读莺咀区区长和两名副区长名单。文件最后一句是：“原有区委、区公所领导人员职务自然免除。”
新班子成员全部到主席台就座与大家见面。艾书与两个老同志原地坐在台下。台下人群窃窃私语：“怎么不是呼声很高的艾书了？”“他是得罪哪路神仙了？”几个老革命甚至说：“考察，考察个球！”也有人说：“可能是留待上调使用。”这后一句话，艾书也是这样想，自己安慰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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