积石山。
北武宗外门长老燕连福鼓足勇气，来到丁白面前，圆脸上堆起了笑容。
“这位……这位前辈，需不需要给您准备吃的。”
丁白盘腿坐在一块石头上，好半天才睁开眼睛，上下打量着对方。
“我是来杀你们宗主的，你不在意？”
燕连福干咳两声：“您老与雷宗主有什么个人恩怨，那都是你们之间的事情，燕某只是区区外门长老，岂敢如此不识好歹。”
“你叫什么？”
“燕连福。”
燕连福看了眼不远处另一名外门长老，说道：“那边那位是在下师兄尹晨阳。”
丁白倒不怕他们耍什么手段。
顾前解除阵法需要不受打扰和时间，总不能丢下他自己去山里捕猎充饥，就算抓来了猎物，手边也没有现成佐料。
“有什么吃的？”
燕连福见丁白没有拒绝，忐忑的心情放松一半。
“山里跑的，水里游的，我和尹师兄那里，还存了些宗门分下来的仙米灵芝，一会儿帮前辈做好送过来。”
“行。”
燕连福如释重负。
……
两名外门长老难得亲自现身厨房，监督弟子做饭。
北武宗外门弟子一共七百二十三名，留在外面的，只是其中三十四名。
绝大多数住在宗门福地山下平原，主要任务就是种植各类作物，管理果园，种植山上的药草等，则由内门弟子负责。
“师弟，那两个年轻人真是昆仑的人？”
尹晨阳始终感觉不安。
燕连福正色道：“先来那个说不准，后面出现那个肯定不假，我见过他。”
“见过。”
尹晨阳吃惊道：“几时？”
燕连福把着师兄肩膀，离厨房忙碌的众弟子远了些。
“大约一年多前，我在祖山见他与凌大长老一起，后来才听说，他代表昆仑邀请北武宗筑基期以上弟子，参加一场由昆仑主办的试炼。”
尹晨阳恍然。
“以前就听说过昆仑每隔几十年，会邀请一些别的宗门弟子前往昆仑参加什么试炼，好像雷宗主、凌大长老还有四峰掌执都参加过。”
燕连福点点头：“昆仑素来神秘，参加试炼且活着回来的人，都有不小的境界提升。”
尹晨阳犹豫问道：“雷……雷啸是不是得罪了昆仑。”
近几年，北武宗在雷啸带领下，发展势头极猛。
雷啸喊出的口号就是：十年内吞并北天师，拿下符丹宗，三十年内让昆仑、蜀山两大隐宗臣服。
这种强势性格惹上昆仑不足为奇。
燕连福不怀好意的笑了笑：“管他得罪了什么，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侍候好这两位小祖宗，指不定你我就有机会飞黄腾达，不用再待在这灵气稀薄的外边过苦哈哈的日子。”
……
丁白继续打坐。
稳固境界是其一，主要还是静心内观，审视自身变化。
体内三十六座大气海容量扩张自不用说。
与筑基期相比，内景天地简直就是翻天覆地，沧海桑田的质变。
真元也有了本质演变。
每座气海储存的真元，都呈现出不同景象。
感觉与试炼八域有几分相似，唯一缺少的就是植被和野兽。
尤其风雷两属占据的各自气府气象最盛。
雷府表现的雷天海泽，感觉比试炼八域的雷域还要气势恢宏。
铺天盖地的光闪电弧，浓稠真元电浆潮涌，不时炸起一声惊雷，海面沸腾，数千丈雷电光柱破开电浆直插天际，天地逆转。
识海内，一条撑天柱大小的血色雷电连天接地，不断变换着姿态，时不时有紫金光芒一闪而逝。
粗如山岳的一条金色树干贯穿整个人身天地，没有树冠树根之分。
枝繁叶茂，笼天罩地。
气海窍湖就像挂在枝头的树叶。
枝头上挂起一轮红日，光明洞照。
那轮红日，正是金丹圆满呈现出的内观天象。
一根绵延好似千里的侧枝上挂着一片色彩糅杂的气海树叶。
潜识其中，才发现那处色彩并非真元海本身颜色，只是气海中有根针状物沉浮其中，似金非金，色彩不停变幻。
“仙金。”
丁白想了老半天，才想明白其中缘由。
这针状物应该是定风波、太阴剑、都天大雷火五面印、玄金罗盘崩碎嵌入身体，经五雷天劫和天威熔炼，去除大部分杂质后剩下的产物。
其中蕴含的原本属性已被天劫炼化，融入人身天地各个气海，无法熔融部分，在天威及五行雷火双重压力下，性质发生了根本变化。
从玄金转化成更高阶的仙金。
山字部天材地宝篇，炼器材料章有云：先天之金分三等，仙阶为上，玄金次之，地金最次。
地金用现在的科学理论来理解，就是人工合成的硬质合金。
玄金来自天上，天道自然合成，坚硬无比，蕴含天道属性。
仙金形成原因与玄金相似，无论坚韧度还是其中蕴含的天道能量，都远超玄金，极其稀有。
稀有是稀有，这块仙金蕴含天道能量再多，丁白也拿它没用。
以他的能力，根本无法炼化仙金为己所用。
除了空有仙金无法使用的遗憾，他还发现一个更大的问题。
体内那颗品质无瑕，缔结圆满的金丹，无法与神识相连。
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结丹之时，融入丹核的魂魄分形因为雷劫天威过于猛烈全部消亡。
意味着这颗完美的金丹最终无法孕育元婴，破茧化蝶，形成阳神之胎。
意味着他的修行之路走到了尽头，再无提升。
绝丹。
结出的金丹，成了一颗永远无法蜕变的绝丹。
对于长生久视的渴望，丁白意愿并不强烈。
走上修行路本就偶然，他也没想过靠一身修为纵横天下，所向无敌。
一切都是因缘而生罢了。
只是走到了这一步，几近完美的金丹成了绝丹，还是让他有些不甘。
不甘归不甘。
绝丹也非一无是处。
一来，绝丹不会源源不断吞噬自身真元，孕育元婴，意味着在同境之下，可调用真元远胜他人。
当然这对本来就以天极结丹的丁白，能力增幅算不上什么。
二来，绝丹本身充满凶戾之气，杀伐方面会有一种玄妙跃迁，也就是说，即便现在对上元婴境，他的杀伐气机也能弥补真元数量方面不足。
虽说越境斩杀元婴境可能性较小，至少也能凭借凶戾凌厉与之周旋。
关键意识中图书馆的海量知识中，有解决绝丹问题方法。
只不过，难度极高。
丁白缺少一往无前的强烈愿望需求。
当务之急，是解决掉雷啸。
他睁眼瞥向不远处正坐在崖壁前的顾前。
看样子，顾前已经找到了破解阵法的头绪，正小心翼翼抚摸着崖壁，将一道道术法打入其中。
村庄安宁而静谧。
如果不是胸中充满复仇的杀意，世外桃源般的深山村庄，也算得上静心修行的绝佳天地。
北武宗外门弟子做出来饭菜还算可口。
主要归功于使用的食材天然无添加。
米是秘境福地种出来的仙家稻米，炖煮鸡汤的蘑菇是仙家肉灵芝，鸡也是外门弟子散养土鸡，红烧羊肉是刚从山里打来的肥美黄羊。
燕连福和尹晨阳把他们当成了祖宗供着。
其他外门弟子也不敢靠近两人周围五十米以内。
顾前大口吃着菜，不时点头称赞。
昆仑虽说地广人稀，并没有分派弟子专门种植，即便有时弄些山中野兽开荤，大多随随便便加点盐一烤，就算打了个牙祭。
而且昆仑弟子大多很小就在山里，从小到大，主食就是各种各样的灵草仙芝，丹药补品，没人专门为满足口腹之欲研究这些与修行无关的东西。
“你真要杀死雷啸？”
丁白点头，淡淡的说道：“他杀了杨名舟及我家所有工作人员。”
“呃。”
顾前又低下头大口干饭，嘴里埋怨着：“弄这么些好菜，也不晓得弄点好酒。”
丁白不奇怪他的反应。
不管怎么说，顾前也是从小在昆仑成长起来的山上修行者。
山上与山下不同，长生久视，境界提升才是最终追求，简而言之，就是修无情道，纯粹以勘破天机，修成正果为目标。
理解不了杀死雷啸为一帮雇佣者报仇的意义。
丁白属于机缘巧合，踏上了修行路。
对待修行总的来说，没有终极目标，更像是随波逐流，漂到哪儿算哪儿。
随性而为，随意而动。
有的时候，他把亲情和友情看得比生命更加重要。
丁白从空间法器中取出一瓶酒扔给他，一同扔过去的，还有一竹筒灵泉水。
对朋友，他从不介意分享。
酒是在京城买来的收藏级红酒，价值不菲。
顾前并指直接削掉瓶颈，拿起来就喝，就是暴殄天物的牛饮。
一口气喝掉半瓶，这才放下酒瓶，吐出一口酒气，然后才摩挲着那节竹筒。
“虚怀若谷，质朴内敛，可说曰藏锐，你从泽域弄来的？”
丁白笑了笑，没回答他。
拨开塞子，顾前这才吃了一惊，倒吸一口凉气。
“仙泉灵元，水之本源。”
他瞪大眼看向丁白：“你从哪弄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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