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这么做是为了公司！”叶依一义正辞严得替自己辩解，“我听说公司都三个月没接到像样的大项目了。”
“你担心的是自己的工作。”陆延霆比她还要一本正经，“你是在谋私利。”
“所以，你是要上报给大法官了吗，陆警司？”
他云淡风轻得笑了两声，抱着她靠在椅背上，重温着她在自己怀里的感觉。他人是放松了，但手臂上的力道却没有松掉分毫。
叶依一手脚并用挣扎着，“报价表上的价格，比我发给你的最后那一版要高你知不知道！”
“我改的。”
她一瞬不动了，“啊？”
平稳的心跳声在荡耳畔，伴随着他略微有些发沉又磁力十足的嗓音。
“中职大厦这个项目，我本来就没想要接。”
“那前面忙活什么！还有前期投入……”
两个人叠坐在一张椅子上，你一句我一句，就像聊天似的。
“只是一种竞标策略而已。报价期间，招标企业会对招标目录进行增补。相应的，报价也会有好几轮的更改。一堆公司抢一个项目，相互间的竞争打压都是很常见的。前期把价格压低，吸引竞争对手竞价，压缩对方的利润空间，这是一种手段。对项目的风险评估也是我们的工作之一，如果风险大于利润，那就没有继续下去的必要。不如把价格抬高，回到合理的范围。接下来，就听天由命了。商战没有硝烟，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屡见不鲜，薄利多销未必是好事。”
“可我听说业务部都快歇业了。”
陆延霆不会承认自己就是想用这个没钱赚的项目去耗掉利耀一部分的建设产能，“就当是淡季吧！松弛有度，有利于员工身心健康。”
“说得倒是轻巧！公司是你家开的吗！”叶依一撇了撇嘴，试着起来，但依旧是连起都起不来，“你松开我！”
他抱她抱得稳如泰山，“是你先坐我腿上的。还坐了这么久，我腿都麻了。”
“你腿麻了，那你手也跟着麻了吗？”
“没有，所以还能抱着你。”
“我也没同意让你抱啊！”
“你占了我的便宜，我总不能吃亏。”
这一句话，让叶依一觉得无语至极，“你是在耍流氓吗，陆警司？”
“我要是想耍流氓……”陆延霆这下腿不麻了，蹬着地利索得把转椅转了个一百八十度，将后脑勺对准了窗外的月亮，“我要是耍起流氓，这个时候你就不会只是坐在我怀里了。”
看着眼前的两米大床，叶依一觉得自己快要有画面了。她吓得弹起，却在刹那间如噩梦惊醒一般，意识被抛回了现实中。
伸手去摸床头灯的开关，光明在下一秒带来了些许慰藉。但叶依一仍然惊魂未定，缎面的衬衫已经被汗水打湿了，黏黏糊糊得贴在背上，很不舒服。
淋浴的时候，她不禁回想刚才在时空间隙里发生的事情。
报价表她还没有来得及改，从实质上并没有构成违规行为。如果那位姓陆的警司还顾念上下级关系，那他就应该高抬贵手。但如果他还是上报给了大法官……
叶依一心乱如麻。她从来没想过自己的直属上级竟然会是个时空警司。都说同行是冤家，但在这一行里，其实警司才是裁缝们真正的敌人。他们披着形形色色的外衣，在看不见的地方管得又多又广，却从不掉马甲。
她觉得这件事情有点蹊跷，因为陆延霆掉马甲了。但凡碰上个心眼坏一些的把消息散播出去，他就会像个瘟神一样，裁缝们见他就躲，让他在这一行里混不下去。
深更半夜，不早也不晚，正适合聊天谈心。叶依一钻进被窝里就给自己那位同行闺蜜打电话。电话过了好一会儿才接通，那头传来的声音懒洋洋的，透着不容忽视的疲惫。
“又碰上事了？”
叶依一点头如捣蒜，“我那领导！他是冤家！”
电话那头“哦”了一声，“我用脚指头想都知道他会继续纠缠你。”
“不是你想的那回事。”她迫切得接话，“他是时空警司！”继而望着天花板，“妈呀，殷茵！活的时空警司！居然还让我给碰上了！”
电话那头的殷茵直接愣了好几秒，“这还没到半夜呢，你怎么就撞邪了！”
“没撞邪！今晚我干了点私活，其实也不算是很彻底的私活，说到底还是为了公司。结果被他抓了个现行。”
“时空警司可从不露脸。”
殷大小姐还是觉得她今晚是中了邪，尽睁眼说胡话。陆延霆是个什么东西，他们殷家人可太清楚了！
“依一啊，赶紧去睡吧，睡醒你就正常了！”
“我领导他真的是警司，他还要把今天的事情上报给你爸呢！”
殷茵哭笑不得，“你为了公司去干私活，他还要揭发你。那他可真是大公无私！”
“我也觉得……”叶依一顿了顿，“这个不重要。怎么办啊，殷茵！”
“什么怎么办？”
“我的领导，还是直属领导，是冤家！”
“能怎么办，赶紧离职呗！”
叶依一突然就不说话了。她还真舍不得那笔数目可观的工资。
电话那头传来了一声无奈的叹息，“话说，你难道就没有想过一种可能，你领导是同行？”
“不可能！”她斩钉截铁，“他都要揭发我了！”
“那他是当着你的面把事情上报给我爸了？”殷茵劝她，“安了吧，这都大晚上了，睡觉不香嘛！我明天一早还得起来继续在展会上摆摊。”
叶依一不情愿地“嗯”了一声。
挂上电话，殷茵把头埋进了松软的枕头里。明明身体很累，脑子也很累，可她却睡不着了。
再一次拿起手机，她打开了通讯录，“大宗孙”这三个字格外醒目。但她却有点犹豫。殷茵还记得自己在医院的抢救室外歇斯底里把他骂得狗血淋头还一文不值的往事。
打从心底里，殷茵不想和这个渣男再有任何瓜葛。可自己那个死而复生的好闺蜜就是这样不让人省心，同一个火坑反复跳，叫她不得不放下之前的嫌隙，给那位纨绔公子哥发了条信息。
“有时间聊一下吗，宗孙少爷。”
对方回消息的速度非常快，“聊天并不一定要花时间。”
殷茵心领神会。从包包夹层里掏出了只黑色的手套，她像是下了莫大的决心一样，好一会儿才两眼一闭把自己的右手伸了进去。
宁静的夜晚突然有了动静，是风在耳畔咆哮。蓦然睁眼，眼前依旧是夜景，却已不是刚才酒店窗外的景色了。
夜色下，那个男人已经等在那里了。
“这是哪里？”
“六院的天台。”
市六医院，那是一个令人心碎的地方。
夜风吹拂着她的长发，“在这里谈？”
“你想跟我谈依一的事，我觉得在这里挺合适的。”
“其实还有比这里更合适的地方。”殷茵冷笑一声，“说吧，你到底想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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