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相府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府中上下都陷入恐慌。
宋秉听了孙姨娘的话更是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他没能说出今日皇帝召见亲信大臣集会的原因。
......
今日钦天监来报，说是西南天穹之上，原本常年耀眼的凤星逐渐变得黯淡，其周围出现了一颗散发诡异红光的星，钦天监恐慌，查遍古籍资料都未曾记载这种现象。
“斗转星移、气象万千，这本是正常之事，你们着急让朕召集爱卿商讨此事，就为了连你们自己也说不出的所以然来？这是何意？”皇帝近日被藩王僭越的事情耿耿于怀，总是怀疑哪个藩王又别有异心想取代自己，导致精神及其不好，每日得服用安神汤才可歇息。
如今几十年没有动静干吃皇粮的钦天监突然跳出来着急忙慌地让他召集群臣说有大事相商，更是让他愈发烦躁。
皇帝迷信，每年的祈福祭典是祖祖辈辈流传下来的习俗，天子带领天下百姓祈求来年风调雨顺国泰民安；但也不迷信，他觉得自己是天子，是天下共主，没有人可以决定他的命运，包括鬼神也不行。
所以钦天监一直都是挂着一个虚职的空头机构，不受皇帝器重，直到最近皇帝年事已高，身体越来越不如从前，才偶尔会过问几句。
这次钦天监突然神色慌张地来汇报异象，让皇帝也紧张了一下，但做为一代帝王不怒自威，还是控制住了自己的表情。
钦天监听到皇帝语气不满的话语，立刻哆哆嗦嗦跪倒在地，连声说道：“陛下饶命......虽然古籍没有记载为何凤星暗淡异星闪耀，但是资料所说异星出现散发红光，那是妖星降世，每每妖星降世，天下都会有大灾，何况这次妖星光芒掩盖凤星。凤星所指皇后太后，微臣等猜测，恐怕是近日有妖女靠近了凤星呐......”
“胡言乱语！母后和皇后身体康健，何来妖邪祸乱？”皇帝一怒之下用力地拍下桌子，“砰”地一声回荡在御书房中。
皇帝召见的大臣不多，除了太子姬俨、丞相宋秉、钦天监正使以及几个亲信之外，就还有正在回禀藩王密报的陆无忌。
陆无忌坐在轮椅上，淡淡地看着在场所有人都因为钦天监的话面露恐慌。
古人相信天圆地方，地球才是宇宙的中心，天空的星星是鬼神的眼睛，是鬼神的代表，所有每一次星空的变化，都会被染上迷信的色彩。
但是陆无忌接受过科学教育，自然知道“妖星降世”这些都是封建迷信，只当是钦天监又受谁的指使要做一些装神弄鬼的活来获得皇帝的信任。
“近日也不曾有新人入宫，那正使大人可说说，妖女是谁？怕不是在装神弄鬼吧？”于是陆无忌笑了一声，还饶有兴趣地问道，期待他能编出个什么理由。
那个钦天监正使听到陆无忌的轻笑声，知道他不相信自己说的话，但是也不恼，而是一脸正色地回禀皇帝。
“回禀陛下，近日确实宫中不曾有新人入宫，但是也不排除是那妖星并不在宫中，而是还在逐渐靠近，等待那妖星彻底把凤星吞没之时，恐怕就是妖星入主后宫之日了。”
“陛下，”一位亲信大臣说道，“臣听闻百年前的前朝妖星也曾降世，那年天下大旱，前朝皇帝却贪图享乐放任不管，导致地方动乱，百姓相继饿死，最后民不聊生。还是几年后先祖皇帝带领兄弟们推翻了前朝，才换来如今的国泰民安。”
“陛下，虽则我等身为臣子，理当以社稷为重，不信邪魅之说，但古训亦云，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前朝之鉴，历历在目，不可不察啊。那妖星之事，虽无确切证据指向何人何地，然其异象已现，必有警示之意。”大臣语气恳切，目光中透着对皇朝安稳的深深忧虑。
皇帝目光在众人脸上扫过，然后询问起宋秉和姬俨：“太子、宋相，你们以为如何呢？”
姬俨看了宋秉一眼，宋秉沉默了一会儿先开口说道：“回禀陛下，此事虽看似荒诞，但民心不可轻忽。百姓多信鬼神之说，若此事传扬出去，恐会引起不必要的恐慌。只是正使大人如此笃定，可是有什么确定之事可以窥测吗？”
“微臣几日夜观天象，发现妖星距离凤星不远不近，应当确实不在宫中，但有一瞬间有靠近凤星的趋势，但是很快又远离了一些，再联系近日给太子殿下选妃之事，微臣斗胆猜测，恐怕此妖星就暗藏在太子妃的人选之中。”
此言一出，群臣又大惊。
皇后确实在几天前召集了太子妃候选的小姐们进宫，和妖星的动向是有那么重合的一回事。
“那日进宫的小姐们各个都是出身高门世家知书达理的千金，如何能因为一个装神弄鬼的‘妖星’之词就把这些姑娘都列为怀疑对象？”陆无忌冷笑道。
“陆将军所言极是，儿臣不相信‘妖星’之说，更何况母后皇祖母康健，儿臣更不想因此胡乱揣测世家小姐们，这样会寒了世家百官的心。”姬俨也站出来说道。
陆无忌挑眉，顺着姬俨的话接着说：“倒是正使大人突然说出这种妖星降世的瞎话，你可知道太子妃人选是皇后娘娘亲自选择的，陛下也是过目过的，都是朝中重臣的女儿，你故意让陛下怀疑起重臣之女，扰乱纲纪，是何居心？”
“陛下圣明！微臣万万不敢！”被姬俨和陆无忌当庭针对，钦天监跪下连磕三个响头，“妖星降世不得不防！有前朝先例陛下一定要三思啊！”
说着他还从怀中掏出一叠方位图，指着陆无忌看不懂的星星点点开始絮絮叨叨：“陛下您看，凤星主西方，妖星从西南靠近，此妖孽必定从西南而来，陛下一定要在她靠近皇后太后之前除掉，否则后果......妖星降世......天下大乱！”
钦天监说到最后神色已经有点癫狂了，好像泄露了天机被强制阻断：“陛下一定要除掉她，她是大燕的变数，趁现在还未起势一定要除掉她！除掉她！”
然后他又好像看到了什么，把自己的带来的方位图往前翻了几页，疯癫之态消散，后仰倒在地上，手指止不住地颤抖。
“又怎么了？”皇帝皱眉。
“她......她早就来了......她早就来了！陛下快除了她！”
钦天监努力支撑起身子，企图爬到皇帝的脚边，抓住他的皇靴祈求，被陆无忌眼疾手快用轮椅拦住去路。
“钦天监正使多日研究天象辛苦了，都有些神志不清了，还不快送大人下去休息？”陆无忌招呼御前侍卫上前护驾，拦住钦天监的动作。
御前侍卫三两下制服住钦天监，听皇帝吩咐。
皇帝眉头紧锁，看着底下越来越癫狂的钦天监正使，良久，才说道：“正使多日操劳，这几日就不用上朝了，你们好生带他下去照看。至于其他人......此事涉及皇后太后，不宜声张，还需要查查到底怎么一回事，容后再议，退下吧。”
......
宋秉的回忆到这里戛然而止，他记得钦天监正使的癫狂也记得皇帝眼底的怀疑。
宋秉原本也不相信这些鬼神的东西，但是他马上收到家中下人来报苏姨娘和三小姐中邪了一般，所描述的神态和钦天监正使的状态极为相似，他陷入了自我怀疑之中。
突然，他神色一凝，瞳孔收缩，瞪着前方空荡荡的院子，似乎想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
他想到，相府，就在皇宫的西南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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