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轻飘飘的呼唤,就像是一根细细的针,将胜利之后的短暂的寂静给刺破了。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都聚焦过去。
简辞的身影,从平息的能量余波中缓缓浮现,已不再是曾经所熟悉的模样。
呈现出一种令人心悸的透明,似是由水晶和微弱的光芒所维系的人形,外时空的混沌背景,穿透他的身体依稀可见。
每一次细微的动作,都会带起周身光粒的逸散,如风中的残烛般,摇曳欲熄。
但即使如此,他脸上的笑容依旧是温暖的。
“青未!”
忘归唤了一声,忽而又停了下来。
他就站在简辞的身边,在社长进行封印的时候,将简辞从那片黑暗中给拽了出来。
而现在,他却不敢再去触碰他,仿佛只是轻轻的一碰,便会加速这副虚幻的身影崩溃的速度。
那双曾经对任何事都运筹帷幄的眼睛,此刻已被巨大的恐慌和绝望所淹没,眼眶迅速泛红。
“哥……”
简辞微笑着看着他,透明的嘴唇微微动了动,声音微弱的犹如梦呓,“别用这副表情看着我,能有你做我的哥哥,我很高兴,两千年前我就应该死了,但是,我却有八百年的时间可以生活在时光旅行社,做时空守护者,我很高兴,这是我最幸运的事,但天下无不散之筵席,有相聚,就总有分别。”
天下无不散之筵席么?
这话,还真的非常适合在分别的时候说。
简辞试图还想要扯出一个更灿烂的笑容来安抚忘归,但他的面部轮廓都在虚化,变得模模糊糊。
他想要像小时候一样去拉忘归的袖子,却又看到自己的指尖已开始化作点点星芒,向着他们来的方向飘散。
留在斩神世界的时空裂缝中的另外一半魂识在召唤他了。
本以为可以在多留片刻的,现在看来,这也是妄想了。
“不……不!”
忘归呼声急促,突然转向社长,声音中带着的是从未有过的请求,“社长,救他,一定有办法的,塑灵池,对,用塑灵池,无论用什么方法,都请救救他!”
他一生为盾,守护时空,守护同伴,守护时光旅行社。
现在却连近在咫尺的一个小小的简辞,他都守护不住,这种无力感,几乎将他给吞噬掉。
社长眉心微蹙,混沌色的光芒从她的掌心流出,温柔的笼罩住简辞。
但那光芒却似水流握住的砂砾,徒劳的穿过那正加速消散的光粒,只能做到稍稍延缓,却无法阻止简辞的崩解。
“你刚刚是故意曲解我的意思。”
“社长想让我跑,但我想要在生命的最后时刻,再为时光旅行社,再为社长做一件事,社长,我做的好么?”
“好,很好,非常完美,你是真正的时光旅行社之刃,是最锋利的矛,时光旅行社何其有幸,有你能够成为我们的时空守护者。”
简辞笑的得意又自豪,歪了歪头,又道:“可惜,一号没有看到,我好想要和一号聊一聊啊,我都学会了他的时光幻影了。”
“你会见到他的,他也会为你感到骄傲的。”
光芒持续不断的从社长的手中流出,不管有没有用,她似乎都不是很在乎。
简辞瞄了一眼,道:“社长,不要白费力气了,很抱歉,我又骗了你们,我没办法再和你们在一起了,只有我回去,才能修补时空,才能释放族人的灵魂,他们为此奉献了自己的生生世世,不应该再被囚禁在黑暗中,而我,我已经不再惧怕黑暗,因为,我找到了光。”
“你找到了林七夜嘛。”
社长的笑容有调侃的味道。
简辞缓缓摇了摇头,“不,不止是他,是时光旅行社,是忘归,是社长,当初社长打开时空裂缝,让我第一次看到光的那一刻起,我便知道,我是这世上最幸运的人,在漫长的黑暗之后,终究是有光明存在的,社长,是你把光带给我的,这道光,会永远都留在我的心里。”
他还摸了摸自己的心口,尽管那里已经空了。
“哥……”
简辞最后的目光,穿越了稀薄的光影,落在忘归的脸上。
眼神中,有深深的眷恋,无尽的歉意,还有告别时的不舍。
“抱歉,又让你难过了。”
“别走,青未,别走,我花了那么多的力气,想尽了办法,不是为了要让你去献祭的!”
忘归的声音哽咽,已是彻底崩溃。
简辞的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加消散,从四肢开始,化作无数闪着温柔微光的粒子,像是一条逆流的星河,缓缓的,静谧的流向远方,向着时空裂缝的方向飘去。
那也是他来的地方。
光粒消散的地方,又重新归于一片虚无,外时空的空间里,已看不到简辞的身影。
“社长——!!!”
忘归抓不住任何一粒简辞的光影,他只有一根“浮木”可以依靠,那便是时光旅行社的社长——光帝!
“为什么,为什么我总是要慢一步,社长,两千年前,我就看着他在我面前被送进时空裂缝,我花了那么长的时间,甚至不惜离开时光旅行社,我以为这次可以,我以为我可以逆转时空,我明明就在他的身边,可是,可是为什么,我还是保护不了他,社长,你告诉我,你告诉我,我到底该怎么做,我还能怎么做?!”
他的哭声,就像是一个失去了全世界的孩子,无助、茫然、失落,还有绝望。
屈膝半跪在社长的面前,忘归把头都埋在社长的怀里。
数万年的光阴,无论是明珠,灵渊,亦或是长离和其他人,还从未见过忘归有如此的失态。
“唉……”
社长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伸出手轻轻的抚摸着忘归的头,道:“原来,从这个角度摸头,是这个样子的。”
“啊?”
听到社长这样说话,忘归愣怔的抬起头,他的脸上,眼睛里,满是泪水。
社长温柔的拂去他的眼泪,微微一笑,“难得我的忘归也会哭,难得我的忘归求我一次,眼泪不能白流,长离,打开大门,我们回时光旅行社!”
“是!”
长离躬身,声音极其响亮的应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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