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焰已经熄灭，剩下的就只有那些不断出现的烟尘。
嵇漠走在那条穿过整个村子的路上，表情已经变得平静了下来。
一旁的云流生看在眼里，心中稍微松了口气。
之前嵇漠之所以会有这么大的情绪波动，也是自身心绪被牵扯、入侵的证明之一。
至少从现在看，嵇漠的状态比之前好多了。
这时，目视前方的嵇漠轻声问了句：“老师，你说的鬼四，到底是什么？”
之前那位前辈就说自己面对的敌人有些不对劲，但是他一直不知道不对劲在哪里。
云流生开口道：“魂鬼一族，真正的领袖被我们称为魂帝，是甲阶巅峰的存在。
只是因为一些原因，它受了伤，所以才没有带头入侵我们的地盘。
现在的它应该在海洋的某处养伤。
而它麾下有一共九位甲阶，分别以鬼一至鬼九命名。
每一位都有着独特的能力，其中，鬼四擅长的是引动人的欲念、恶念，从而达到控制他人的目的。
它也是入侵我们城市内部，喜欢待在人类内空间作乱的这一类魂鬼的鼻祖。
因此，有许多魂鬼会间接受到它的控制。
你刚刚所遇到的，乃至于嵇枫他们在林间遇到的魂鬼，全是被它所控制的魂鬼。”
“他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云流生叹了口气：“我其实猜到了一些，它一开始的目标应该是选择你们之中一个人入侵内空间，然后潜伏到你们回集训营述职。
届时，它就像一个坐标，会精准定位集训营的位置。
集训营外围的秘境主要作用是隐秘其踪迹，隔绝大部分能力手段和所有常规探测手段，自身防御能力其实并不算强。
对我们的集训地造成破坏，延缓我们集训的进度，这是他们的最终目的。”
“那我们，成功了吗？”
云流生点了点头：“成功了，我们已经引起了注意，之后会召回所有还在外的现役集训营成员，进行集体检查。
之后的述职应该也会换一个位置。”
说完，云流生和嵇漠都沉默了下来。
嵇漠忽然停步看向一处。
那里，一位年迈的老婆婆脸上带着灰尘，正看着身后倒塌的房屋哀嚎着。
那是“阿四”的奶奶。
之前，嵇漠来到这栋房屋的时候，找了一圈，没发现人，这才离开。
现在想来，也是鬼四的手段。
嵇漠其实很庆幸，“阿四”之前陪他一起在山中，以他的脚程，现在应该刚到山脚，没有被卷入这场浩劫中。
他缓缓开口：“所以，它换了个目标，想要毁掉我，对吗？”
云流生没有开口。
但这其实就是答案，而嵇漠值得鬼四这么一位甲阶算计的原因之一其实很简单。
他是云流生的学生。
嵇漠再次抬步。
那栋院子中，老婆婆似有所感，转头看向路边，看到了快要走过的两人。
她立刻起身跑到栅栏边，破口大骂：“你个小兔崽子，之前为什么不救我！明明有超能力，还能去救其他人，为什么不来救我……”
对此，两人充耳不闻。
两人继续踏步，周围，那些脱离危险的人身上的伤口，乃至于内伤都被云流生给治好了，他们大多在自己的房屋前看着自己受到的损失，或哀嚎或哭泣。
但是还有有些人，没有扛住之前的危机，因此丧命了。
嵇漠走到了之前所住的民宿之中。
里面，小孩子的哭声十分响亮。
嵇漠缓缓走了进去，看见了被放在地上的萧木的身体。
他的全身都是被火焰烧伤的痕迹，正闭着双眼。
相比于小男孩萧河的哭声，许姨只是在偷偷抹泪。
她看见了走来的嵇漠，条件反射般将小男孩护在怀中，警惕的看着对方。
嵇漠停下了脚步，低声说道：“许姨，我来帮着收拾一下吧。”
“不用！不需要你帮忙！”许姨表现得很坚决，“请你现在出去。接受你们来到我们家入住，是我做的这辈子最错误的决定！”
嵇漠看了看两人，最后看了看萧木，微垂眼眸，转身离去。
身后突然传来小男孩有些哽咽的声音：“大哥哥……你那么厉害……能把我爸爸还给我吗？”
嵇漠不由顿下了脚步。
许姨第一时间捂住了萧河的嘴，瞪了眼他，最后自己也遭不住了，眼角的泪流了出来，一滴滴从下巴处滴落。
于是，小男孩又开始高声哭了起来。
最后，嵇漠走出了院子，来到了最开始的那一家三口的家旁边。
万幸，三人除了身上有些伤以外，都没有生命危险。
只不过，他们和其他人一样，都在自己的家旁边嚎哭。
那位丈夫满脸灰的脸上有着两条清晰的泪痕：“我攒了半辈子的家底啊！”
嵇漠在门口犹豫了半天，还是转身离开了。
其实，村子里还有些活了下来，但是自己求死的人，比如那位村委书记。
他找到了一把剪刀，将自己的喉咙贯穿了。
种种惨状，处处死人。
乃至于当嵇漠转身回望整个村子的时候，感觉自己看到的是一片地狱。
而当自己再次转身的时候，发现远处多了一个正在狂奔而来的人影。
是“阿四”。
没一会儿，“阿四”就跑到了近前，气喘吁吁说道：“嵇漠，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啊？我在山脚的时候就看见这边有着火了，还有好大的烟！”
嵇漠看着对方那有些粗糙的，满是汗水的脸颊，颤声说了句：“‘阿四’……”
他直接晕了过去。
一旁的云流生眼疾手快将他扶住，再次查看了一下，一会儿后舒了口气。
还好，只是之前经历了这么高强度的战斗，加上之后的心神失守，导致他的身心都受到了很大的伤害。
身体上的已经得到了治愈，但是心里的疲惫和创伤还需要恢复。
“阿四”看见这一幕也急了：“嵇漠，你怎么了？”
云流生看了看对方，叹道：“还是我来说吧。”
说着，他将之前自己观察到的情况，以及嵇漠受到的打击简要说了一遍。
末了，云流生心中一动，问道：“你叫‘阿四’是吗？我是嵇漠的老师，能和我说说你的想法吗？”
“阿四”看着就算昏迷还是满脸疲惫的嵇漠，先是抬头问道：“我奶奶还好吗？”
“她很好，但是你们的房子没了。”
闻言，“阿四”舒了口气，随后说道：“为什么要这么问？”
“或者说，你认为这是嵇漠的错吗？哪怕只有一点点想法。”
“阿四”歪了歪脑袋，似乎很疑惑为何会有这一问：“嵇漠的错？为什么会这么想？他们不是来解决这些麻烦的吗？”
云流生眼底一直有淡金色流转，他在借着这个问题看对方。
一般而言，鬼四入侵的村子都会全面渗透。
而它操纵的傀儡所控制的人心会有有一些特征，从内空间显现出来的特征。
这种特征在嵇漠这些觉醒者这边是很难被发现的，但是像云流生这些甲阶眼中却明显无比。
刚刚，云流生在路过一户户人家的时候，所见的每一个人，无论是活着的还是已经丧命的，都有这种特征。
只有面前这个“阿四”，没有。
布局肯定是在好几天前完成的，不应该有这么一个漏网之鱼。
除非一件事情——对方心中没有恶念。
至少在鬼四潜伏进来的这段时期内，他没有任何恶念。
能做到这一点，足以被称之为内心纯洁了。
云流生笑了笑：“谢了，这个问题对嵇漠很重要，我会帮忙转达的。
后面我们会有人来弥补你们的损失，并且对你们的记忆做出修改。
所以你先去看看自己奶奶吧。”
“阿四”闻言沉默了一下，有些犹豫，但是还是问道：“能别修改我的记忆吗？”
云流生看了他一眼：“我们这么做的原因是因为这些敌人是你们无法抗衡的，由我们来对抗就行了。
留给你们的只会是悲痛的回忆。”
“阿四”摇了摇头：“我一直想要参军，但是一直在犹豫。
现在，我想要下定决心。”
云流生笑了笑，用一只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相信我，就算你忘记了这段记忆，就凭你现在心中所想，我可以确定，我以后会在军中看见你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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