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龙观的禅房中，一面铜镜前，凤凌云看着镜中许久未见的傅梦鹤，又想到当年凤皎皎感慨过这位名义上的父亲是“松腰玉瘦，泉眼冰寒”。这么多年过去了，尽管眼角平添细纹，头发花白，但风姿如旧。
“傅先生看起来没怎么变。”凤凌云客套了一下。
但傅梦鹤从不客套，他只是淡淡开口：“我承认，你的挣扎在我的意料之外，但没有意义。如果你觉得以这样没有尊严的方式苟延残喘是一种生存方式，我不介意你就在这黄粱一梦中死去。”
“傅先生明明已经可以轻易杀了我们姐妹，再摧毁那些胚胎，为什么迟迟不做？”凤凌云看他没准备回答，也是意料之中。
“我知道傅先生从不谈没有筹码的生意，我敢来见你，自然是有您想要的东西。”凤凌云信心满满。
“除了完成霁月的遗愿，我别无所求，你不用白费力气了。”傅梦鹤觉得可笑：“凤家的黄金对我来说都是尘土，你还有什么能给我谈判的筹码？我要见你不是为了谈判，而是看在霁月的份上，劝你不要再痴心妄想改变什么。”
“傅先生有恃无恐，无非是仗着只有您知道凤家的黄金在哪里，也只有你才能打开dNA锁。这也是您完成霁月姨妈遗愿的基础。而我，打算帮帮您，尽快完成这件事。”凤凌云的话让傅梦鹤的脸色沉了下来。
凤凌云扶着自己这张脸：“您用二姐威胁我也没用，我想开了，她在你手里，横竖都是死，我也一样。倒也无所谓早晚了。墨子系统已经破解了金库所在地，不止一个，对吗？想想也是，鸡蛋怎么能放在一个篮子里？”
傅梦鹤表情没有变化，但凤凌云没有停下话语：“我们姐妹的dNA信息虽然被破坏了，但是凤衔珠的却是完好的，通过其血液制作的dNA钥匙虽然少，但十来把总是有的。”
“你要谈什么？”傅梦鹤终于开口了。
“看来傅先生没有想象中那么想与我们同归于尽，霁月姨妈的遗愿想来也不是杀了我们姐妹，毁了凤家这么简单。”凤凌云微微向后，靠在椅背上：“现在我有资格与傅先生谈条件了吗？”
“那取决于你接下来要说的内容。”傅梦鹤没有松口。
“我不知道霁月姨妈的遗愿到底是什么，也不知道我们活着究竟碍着傅先生什么。但既然都是要死，我也有遗愿，只是想说给傅先生听听。”
她说着漫不经心地瞧着自己手指上刚用凤仙花染的指甲道：“我死了，就把金库坐标和钥匙同时发给林家在内的全世界各大有实力争一争的家族，当然，我这么尊敬傅先生，也包括傅家。”
“你疯了吗？”傅梦鹤的表情有些抽搐。
“我死后，哪管洪水滔天。”凤凌云放下手，对着他嫣然一笑：“你们夫妻要把我们姐妹赶尽杀绝不就是为了毁了凤家吗？我助你一臂之力，不好吗？”
“你果然和林家那个小子有关系。”傅梦鹤回过神来。
“我劝你不要轻举妄动，傅先生。墨子可是预判型人工智能，上一个想刺杀无咎哥哥的人，已经身败名裂了。谋杀计划预测精准到秒，他可是林家的宝贝金孙，不像我们姐妹这样任人宰割。”
凤凌云看他再次沉默，终于回到了正题：“怎么样，傅先生，可以谈谈了吗？”
“谈什么？”傅梦鹤冷笑一下：“你什么证据都没有，就靠一张嘴就想和我谈？看房还要验资，你呢？”
“你可以不信。”凤凌云站起身：“我不过是死。您可以等我死后看看我说的是不是真的。”
说完，她俯身将脸又贴在镜面上笑了一下：“对我来说，没有任何损失。”
就在她伸手准备合上镜子时，傅梦鹤开口了：“你要什么？”
“我们姐妹离开。这世间，只剩下我和二姐了，二姐柔弱不能自理，我可以带她从此销声匿迹，就像真的死了一样。”
“凤衔珠怎么办？”傅梦鹤问道。
“凤衔珠并不是重点，不然傅先生根本不会允许她进入游戏，而是立刻杀了她。当然，或许您没有想到她的血居然还能提取dNA做钥匙，现在有点后悔了，可没有黄金坐标，只有钥匙的意义也不大。”凤凌云一针见血道：“傅先生愿意和我谈，至少应该表现一点诚意。”
“现在看来，还是林家的教育更好。我时常对霁月说，就凭林家父子的铁石心肠，凤家败落不过是时间问题。”傅梦鹤回忆起妻子，难得露出一个真实的微笑：“我和霁月的女儿，是个蠢材。她要是有你这么聪明，也不会死了。”
“傅先生似乎忘记了，是谁杀死的大姐。”凤凌云咬牙切齿道。
“如果我不杀了她，你知道等待她的是什么吗？我是看在她是我女儿的份上才给她个痛快。”傅梦鹤皱皱眉：“我猜到了，你就是为了救凤敛黛，看看你这张脸就知道了。但是我也跟你摊牌，让我放了她，不可能。霁月的遗愿也和你们无关。”
“那就多谢傅先生了。”凤凌云突然面色一喜，但傅梦鹤的图像已经消失了，很显然是先一步下线了。
墨子为了连接系统方便，舍弃了黄芪的身体。此时它确认断线后，化成一个光球：“如果是我，就不和凌云小姐谈。没有任何证据证明你已经掌握了金库坐标。”
“你当然敢赌，但他不敢。人类的脆弱来源于未知，我早就猜到金库不可能在同一个地方，鸡蛋不在一个篮子里，如果两个，可以一手一个，如果太多，超出了你手的范围，那么就会有其中一个被打翻的风险。”
凤凌云瞄了光球一眼：“也得益于你威名在外，说你能算出金库位置，他非常相信，我也相信。”
“但我……”
“我知道，你升级后有了一个限制系统，你无法告诉我。但他又不知道。”凤凌云冲他眨眨眼：“毕竟，傅先生怎么会想到，这世间人工智能居然有过感情，还因此格式化过自己，为自己立下了牢不可破的枷锁。”
凤凌云说完幽幽叹气：“何尝不是一种浪漫呢，墨子？”
“但他拒绝了你。”墨子不明白凤凌云高兴在哪里。
“他说‘让我放了她，不可能’言外之意是什么？”
光球运转了好一会儿，才试探问道：“你可以去救她？”
“他说‘霁月的遗愿也和你们无关’言外之意是什么？”
又是一阵运行，光球这次肯定多了：“你提出的要求——你们都销声匿迹，也不会妨碍他的完成霁月小姐的遗愿。”
“正是如此！”凤凌云点头，接着又看向光球：“但他给了一个考验，他没有告诉我二姐被囚禁的。如果我连这个都不知道，那么很显然知道金库所在便也是骗人的。在游戏结束前，我要想办法找到二姐。”
“你不是对我说过，敛黛小姐囚禁在傅先生藏书最丰富的庄园吗？”墨子有些不解。
“那是幸运星和千纸鹤摩斯码传递的有限信息，问题是你知道他有多少庄园吗？全世界大大小小加起来，能有足够体量做图书馆的，至少三位数。哪个才是藏书最丰富的那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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