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是祭灶神的日子。
余氏早早地就派人到集市上买回了新鲜的酒果，又请来僧道诵经。
原本这样的祭祀大事是要由凌婠这个执掌中馈的主母来做的，但余氏说她要为她分忧，凌婠也就乐得自在。
余氏把酒果摆放在供桌上，点燃了香烛，然后拿出一叠厚厚的纸钱，虔诚地烧了起来。
烛光映照在她的脸上，显得格外庄重。
她的心中很是激动，今日为了弄死凌婠，她不仅叫来了裴家大房、二房和三房的人，还叫来了家中的族老，就是让裴青寂没有任何机会保下凌婠。
僧道在一旁嘴里念叨着：“送神归天，保佑来年平安。”
僧道每说一句话，余氏就跟着念叨一句话。
裴成言好奇地看着这一切，每年都有祭祀灶神，但是他从前觉得府上对于这样的仪式也就是走个过场，可今年，他总觉得今年似乎格外的隆重。
裴成言满脸不相信地问余氏：“母亲，灶神爷会保佑我们吗？”
在他看来，与其求灶神爷保佑他升官发财，还不如去求二叔，若是二叔这个活菩萨愿意帮他，他升官发财，平步青云，锦绣前程，左拥右抱，岂不是指日可待？
余氏瞪了他一眼，让他小点儿声，不要在僧人的面前大放厥词，余氏压低了声音：“当然会，只要我们诚心祈求，灶神爷一定会保佑咱家风调雨顺。”
接着，余氏拽着裴成言跪下和她一起说着请灶神送平安的话。
余氏拿起一张灶马贴在灶台上，又用酒糟涂抹在灶门上，嘴里念叨着：“醉司命，醉司命，保佑裴家灶火旺。”
忽而，那正在诵经的僧道猛地睁开了眼睛：“灶神爷说了，家中有水性杨花不忠不洁之人，已经污了裴家的门楣，若是不把这样的人赶出家门，灶神爷是不会保佑的！”
“若是灶神爷生气发怒了，还会降来天罚！”
余氏猛地捂住了胸口，坐在一旁一直闭着眼睛的裴老夫人也睁开了眼睛，扫视着在场的众人，她苍老的嗓音响起：“这水性杨花，不忠不洁之人，指的是谁啊？”
僧人嘴里叨叨个不停，面对着众人看了一圈，最后他的手指落在了凌婠的身上。
裴青寂朝着凌婠看了过去，凌婠眼眸清亮，很是坦荡，而余氏和孙雪薇的眼中却是有惊慌和紧张。
“你就是那水性杨花的不洁之人！”
余氏跟着在一旁帮腔：“整日整日的不见你在府上，原来你是去外头找野男人了？”
“真没想到，你竟是这样的人！”
稳稳地坐在两旁的裴氏族老也开始指责凌婠：“你做出了这样的事情，青寂啊，你可不能放任不管，更不能袒护，这样的人就该被逐出家门！”
“对，就该沉塘淹死，这样的人还留在裴府，岂不是坏了我们裴氏一族的名声？！”
“若是饶恕了她，她岂不是要更加的放纵，到时候把那些狂蜂浪蝶都引进府里来，可该怎么办？！”
裴青寂想要开口，凌婠按住了他的肩膀，示意他先不要说话。
凌婠被几人拙劣的表演逗笑了，她看着那个几乎没有什么道行的僧人：“我倒是想问问了，灶神忙的很，还有空儿特意来看一看裴家有没有水性杨花之人，这灶神管的也太宽了吧？！”
“还有，你到底是佛家的人，还是道家的人？行礼的手势用的是道家的抱拳礼，念经念的却是佛家的？”
“而且，你这抱拳礼也不对啊！”
道家抱拳礼，左手为善，右手为恶，左手抱右手，寓意为扬善隐恶。
“行礼的时候，要用左手大拇指插入右手虎口内，掐右手无名指根部‘子纹’，右手大拇指屈于左手大拇指下，掐住中指上纹，两手相抱举胸前，立而不躬身。”
“即内掐‘子午诀’，外呈‘太极图’形状，寓意为‘抱元守一’。”
说着，凌婠当着众人的面，抬手示范了一下抱拳礼。
谢琛拍手惊呼：“夫人好厉害！”
岑风也怒瞪着那僧人：“老道，你个胆大的骗子，怎么可以这般污蔑夫人，说，到底是谁指使你这么做的？！”
余氏斥责二人：“主子说话，哪有你们这些下人说话的份儿？！二嫂，您是不是看错了，您在闺阁之中又怎么会懂这些？”
凌婠从怀里摸出来一本书：“怎么，我就喜欢研究这些，不行吗？你们看看这道法的书上，画的可是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何叔：夫人可真厉害，怀里什么都有。
连翘将书翻开，停留将道家行礼的那一页上，给众人传阅着看。
众人议论纷纷，觉得凌婠说的没错，都开始怀疑起这做法的人来。
凌婠继续说：“还有，祭祀灶神是如此庄重的事情，应该穿法衣，你功法不够但至少也要穿蓝色得罗，可你穿着个松松垮垮的大褂就来了，分明是对道家的规矩一点都不懂！还半点尊重敬畏之心都没有！”
“你一个半道出家的，僧不僧道不道的老家伙，也敢招摇撞骗？”
“祖师爷若是知道了，恨不得一道天火劈死你！”
僧人被她说的心虚，但还是梗着脖子：“我说的都是真的！”
孙雪薇也帮腔：“大师可是我们从山上请过来的，是有文书的！他是实实在在的有功德在身的人！”
凌婠一摆手，什么文书不文书的，这年头什么东西不能造假？
她挑眉瞪着那人：“你敢不敢发誓？”
“有何不敢？”
僧人四指并拢，对天发誓：“若是我说的假话，就……天打五雷轰！”
凌婠点点头：“好，那我就满足你，你这个满嘴谎话的臭道士，天打雷劈！”
话音刚落，外头就响起了轰隆隆的声音，那方才还站在众人面前说话的僧人，顿时怔愣在了原地。
紧接着，两道雷劈了进来，一道劈在了僧人的身旁，烧焦了他的僧袍。
僧人大惊，这发誓的他都做过无数回了，从没有一次应验过，今日这是怎么了？遇到高手了？！孙雪薇就站在他的身后，裙摆也被烧着，惊慌的上蹿下跳。
另一道劈在了余氏的头顶上，余氏的头发立刻被烧焦，冒出烟来，一股烧焦的味道钻进了众人的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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