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荡荡的街市当中，红色衣裙飘飘扬扬，映衬得美人宛若仙子莅临凡间。
美人含笑，秀眉如远山含黛，美目如星辰闪耀，瓷肌赛雪，发如墨碾，纵使林婉庄是个女人也被她的美炫目到无法自拔。
她向美人姐姐飞奔而去，可是到她跟前三尺之处又不由自主地停下脚步。
她既想靠近她，为今日的救命之恩道谢；
又害怕接近她，会亵渎这谪仙般的美人姐姐，毕竟现在她的身份是名小太监。
“小福子，你等等我。”西海追了上来。
“姑娘，我叫西海，有礼了！”他恭恭敬敬地给红衣美人行了个礼。
戚子夜连个眼峰都给西海，而是转身饶有兴致地看着小福子。
“小福子，你认识这位姑娘啊，也不给哥介绍介绍。”西海平日里脸皮就厚，见美人不搭理他，也不恼，而是用肩碰了碰身边的小福子，悄声在他耳边说道。
戚子夜今日本来打算将南宫洵身边的小太监掳回戚家堡，好好折磨一番，再将其杀害，并将他如何折磨小太监、杀害小太监的情形让画师画成画。
末了连同小太监的尸体一块儿投递给南宫洵，让他也尝一尝永失挚爱的那种蚀骨之痛。
可是当他触及到小太监胸前的那坨柔软，他改变了主意。
这个小太监居然是个女子。
太有意思了，不近女色的摄政王身边的近身内侍居然是个女子假扮的小太监。
据王府内线来报，南宫洵不喜欢女子，不但不喜欢，甚至是达到厌恶的程度。
有一回他的手被一个宫女不小心触碰到，据说恶心了个半死，洗了大半天的手，就差没把那只被玷污的手给砍了去。
不知道南宫洵那厮知道了成天和他亲密的小太监是如假包换的小女子后，会不会恶心死。
当下，他就决定先不抓走小太监，他要让他继续留在南宫洵的身边，多陪伴南宫洵一段时日。
待到今后南宫洵明白真相就能多恶心一些，等到合适的时机想办法揭穿她是女子的秘密，而后再杀了她也不迟。
没有什么能比让南宫洵恶心的事更让他戚子夜畅快了。
“美女姐姐，今日多谢您救了小的。”小福子对着红衣美人作了个揖。
小太监虽然此刻遮住口鼻，但那双会说话的灵动大眼睛却像是能直指人心。
这个小太监生得是极好，娇俏玲珑，着实精致。
这么好看的一个小人儿他都有一点不忍心把她杀了，不如将来掳回去做成他的蛊奴，也是很不错的。
“美人姐姐，赵县现在遍地都是得了瘟疫的百姓，你还是速速逃离此地吧，别被人传染了哈。”
美人姐姐是她的救命恩人，她自然是不希望她有事。
“哦，美人姐姐，你戴上这个口罩，戴上它，就可以降低被疫症传染的风险。”
戚子夜接过小福子递给他的东西。
这个奇奇怪怪的东西，小太监管它叫口罩，戴上这么个玩意就不会感染疫症，简直是无稽之谈，当他是小孩子，好哄骗么？他才不信呢。
“美人姐姐，不如你跟我走吧。我会医术，我定能保护你，护姐姐周全。”小福子漂亮的大眼睛里满是真诚。
定能保护你，护姐姐周全，好熟悉的话。
这话他曾经也对阿姐戚子薇说过，可是，终究，他还是没能护住姐姐。
多么熟悉的画面啊。
此刻的表面平静的戚子夜内心如被惊天响雷滚过，好像自己真的以阿姐的身份活了过来，而那个小太监就是当年信誓旦旦得自己。
戚子夜只觉得胸中情绪翻滚，眼中不知何时已蓄满了泪水。
一息之间，姐姐和他在一起的美好回忆，他没能护住阿姐的内疚都如潮水般齐齐涌上心头，化作一滴滴清泪落了下来。
林婉庄好奇地看着眼前的红衣美人。
美人姐姐怎么不说话。
难道美人姐姐是哑巴。
她见红衣美人眼眶渐渐泛红，大颗大颗的泪珠随即滚落，无声的哭泣更显哀伤和绝望。
哭得梨花带雨的美人儿要怎么哄，她不会啊，林婉庄手足无措地问道，“姐姐，你怎么了，怎么哭了，是谁欺负你了么？”
林婉庄话一出口，又觉得自己蠢到家了，美人姐姐武功盖世，又有谁能欺负她呢，一定是男人，难道是被哪个臭男人给渣了。
“谁敢欺负姑娘你，你说与我听，西海为姑娘出气。”西海拔出佩刀，一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好汉模样。
这两人哄又不会哄，围着红衣美人急得在跳脚。
美人并不搭理他们，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哭得悲悲戚戚。
美人落泪，把边上西海的心都要揉碎了。
“姑娘，你倒是说句话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啊！”西海，你再哭下去，我的心要裂成八瓣。
“是不是他，是不是这个坏小子欺负了你。”西海拎起小福子的衣领质问道。
“不，不是我，我没有。”林婉庄真是百口莫辩。
陈川在边上也是挠头。
这红衣姑娘救了福公公，福公公给她道谢，很合理呀，可是把她给道哭了，还哭得肝肠寸断，跟死了亲娘似的，这是什么道理啊。
躲在远处，一直跟着戚子夜的胖东瓜侍卫也是傻眼了，他自主上小时候就跟在他身边侍候，从未见他哭过，这个小太监和他说了什么，居然把魔头一般的主上弄哭了。
真是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主上的心思越来越怪，主上的疯病真是越来越厉害了。
“小福子，西海，你们杵在那干嘛呢！”
是王爷，三人转头，果然见南宫洵骑着高头大马，领着一群将士，向他们走来。
“王爷，我，她。”小福子转身向给南宫洵介绍，红衣美人就是今天救她的那位美人姐姐。
可是一转身，哪里还有美人姐姐的身影，整条街上光秃秃的，连只耗子都没有。
“你们在和谁说话？”南宫洵远远地看到小福子在和一个异常高大的红衣女人说话，可一眨眼，红衣女人就消失不见了。
“我，我在此处见到今日救我的那位美女姐姐，我和她道谢，谁知把她弄哭了，我是说错什么话了么？”小福子也是一头雾水，她也没有说什么啊。
“快随本王去看看病患。”南宫洵将小太监捞上自己的马，从身后环抱住他。
“王爷，我自己能走。”林婉庄后背紧贴着南宫洵的前胸，这是她第一次和他挨得这么近，不由得小脸一红，心跳加速，挣扎着要下马。
“你走得慢，病患不能等。”南宫洵紧紧挨着小人儿瘦削的后背，她的发稍随风轻绕他的脸颊，男人呼吸急促起来，觉得整颗心都要从喉咙里跳了出来。
这种感觉令他又难受又享受，令他痴迷，令他陶醉。
他不管了，不管她是寡妇，还是皇嫂。
他就是将她拘在身边，一生一世。
赵县城外三里的一处高岗上，戚子夜俯瞰脚下的城池沉默良久。
阿姐失踪后的这些年，他时常思念她难过到无法自拔，可是始终就是哭不出来。
今日一哭，他倒是像把这些年的憋屈统统倾泻而出，好畅快，有一种久违的周身舒适感，他没哭够，他好想再哭上一哭。
那个叫小福子的假太监，我们，一定还会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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