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跋宗真从黑色罅隙中退了出来，阴鸷地仔细凝视着墙上的电子屏。
角落里一个不起眼的进度条，正在缓慢向前推进着。
拓跋宗真问道：“那是什么？”
零下的温度，郭许光背心都湿透了，耳边几乎能听见自己搏动的心跳声。
他压紧声线，道：“那是我设定的服务器自毁程序，第九山地师所有的影像和数据资料，都会被销毁。”
拓跋宗真厉声喝道：“把它给我停下！”
郭许光俊逸的脸上扯出一抹笑，只是这笑意难免有些僵硬：“自毁程序一旦开始，就停不下来了。”
拓跋宗真半句不跟他废话，转向“杨济慈”，寒声道：“杀了他！”
“杨济慈”轻笑一声：“你命令我？”
拓跋宗真使劲一顿权杖，恨声道：“他肯定是在捣鬼，快阻止他！”
“杨济慈”这才一抬左手，单鹏程眼中红光一闪，猛然出手，五指如钢爪般穿透了郭许光的胸膛。
郭许光甚至都没有反应过来，他怔怔望着满脸木然的单鹏程，瞳孔渐渐涣散。
单鹏程抽出手，将郭许光的心脏从他的胸腔中扯了出来，温热的鲜血喷溅而出，溅了单鹏程满身满脸。
郭许光的身体失力地倒向单鹏程的方向，擦着他巍然不动的身躯缓缓滑倒在地。
鲜血从单鹏程的眼睫滑落，如同一道泪痕，他原本木然的眸光微不可察地闪动了一瞬。
“杨济慈”叹了口气，道：“可惜了。”
拓跋宗真跨过郭许光的尸体，走到控制终端前，他伸出嶙峋的骨爪，放大了那个进度条。
数行极微小的字映入众人眼帘。
【指令：向全城范围内发送立即撤离讯息，发送进度100％。】
【指令：向陆军炎北军区司令部传送数据影像，传输进度1％。】
“狡猾的杂种。”拓跋宗真大怒，“立即撤销传输！”
单鹏程没有动，“杨济慈”抬了抬手指，他才抓着郭许光的心脏，走到控制终端前。
吃过一次亏的拓跋宗真目光紧紧锁在单鹏程鲜血纵横的脸上，但他的表情木然，目光如凝，丝毫看不出端倪。
拓跋宗真只得道：“别耍花样，否则就让这些人都给你陪葬。”
“杨济慈”忍不住掩唇轻笑，道：“你和一个没有自己思维的活死人说这些，不觉得可笑吗？再说，把他们都杀了，那你又要拿什么去跟议长交差呢？”
拓跋宗真烦死她了，没好气地说：“快动手！”
单鹏程将郭许光的心脏放在控制终端旁，满是鲜血和碎肉的手按上光屏键盘。
他输入了一段指令，拓跋宗真想看也看不明白，但想到他的一切行为都在那个女人的控制下，便没说什么。
屏幕上的进度条闪烁了三下，进度从1％又退回了原点。
拓跋宗真松了一口气，而他不知道的是，单鹏程多输入了一串代码，今天指挥中心的监控录像，将被深埋进数据库的最底层，期盼着重见天日的那一天。
这并不复杂，所以他很快从控制终端前退开了。
拓跋宗真没有起疑，他缓下了语气，对“杨济慈”道：“处理干净一点，别又把事情搞砸了，白夫人。”
拓跋茕浑身一震，艾晚心疑惑地歪了歪头，什么白夫人？
视频中，拓跋宗真退回到了黑色罅隙之中，从众人面前消失了。
“杨济慈”，或者说，白夫人挥手燃起绿色的烈焰，整个指挥大厅陷入一片火海。
单鹏程等人和郭许光的尸体一起，缓缓沉入地底。
白夫人身上的白色羊绒大衣被火焰引燃，她整个人化作熔融的烈焰，消失在绿色的火光中。
从燃烧的大衣衣襟上遗落的雪山徽章，被坍塌的大楼所淹没。
视频画面重新归于黑暗，祝泰河紧紧闭着眼睛，喉头滚动，他的声音如同破败的风箱，哽咽道：“这段视频是单旅长留下来的。”
贺旸额角青筋直跳，他沉声道：“冯敬义和科学院什么时候勾连在一起了？”
拓跋茕难得搭他的话茬：“你们军部抢先成立了安全局，名义上将所有哨兵和向导纳入麾下，冯敬义很快意识到了这是一股多么庞大的力量，自然要想办法培植自己的势力。”
贺旸怒道：“军部成立安全局，那是为了国家的稳定，他冯敬义已经是议长了，安全局也要受他的调遣，他有什么必要培植自己的势力？难不成他还想做皇帝吗？”
拓跋茕冷冷地说：“安全局真的会受他调遣吗？就连边境小城驻军的一个小小的营长，都敢撕毁议长令，敢说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你确定你们军部，包括安全局真的还受他调遣吗？”
“谁都知道，乱世之中，只有掌握了武装力量的人，才能说了算。别在这里自欺欺人了贺队长。”
贺旸蹙眉道：“你的意思是他这样做事出有因，是我们军部的错了？况且，他培植自己势力的方法，就是纵容科学院用人体来做实验？他们简直反人类！”
拓跋茕看也不看他：“我没说这是你们军部的错，我只是觉得你刚才的问题过于可笑，你想把军部说成傻白甜可以，但别在我们面前演戏。”
殷晏寒忽道：“冯敬义在末世之前就是这样的。”
艾晚心不解地看向他。
殷晏寒解释道：“之前有个神秘的佣兵组织，辗转找到我，想要和我长期合作，我找人调查了一下这个名为蓝狐的佣兵团，发现他们不仅长期在国内活动，还和冯家颇有关联，不过我不做国内的生意，很快就拒绝了他们。”
“这个佣兵团曾经刺杀过冯敬义的政敌。”
“啊————”
祝泰河痛苦地仰天嘶嚎，他怒瞪着双眼凄声质问道：“他们争权夺势，为什么要我们的命去填？！”
艾晚心见他眼底红光闪烁，急道：“不好，他有狂暴的迹象。”
整座巢穴中的大小蟑螂们嗡然振翅，一时间山洞中鼓噪如同雷鸣。
艾晚心连忙上前数步，将手贴在巨型蟑螂长满钢刺细毛的长腿上，精神触须再次扎进祝泰河的精神海中，将海面狂涌的波涛按了下去。
祝泰河急促地喘着气：“我已经控制不住它了，你们快走，我只求你们一件事，把这些许光用命换来的证据公之于众，既然他要争权，就让他竹篮打水一场空，什么都得不到！”
艾晚心颔首，将黑色服务器机箱收入了空间中。
祝泰河双目暴突牙关紧咬，他嘶声道：“杀了我，把这些虫子都杀了，它们繁殖得太快，不能留...不能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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