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神忌拜得神已被她派人换了野兽皮，驱使他们神谕之子行动的天窗也不见踪影。她明日拜得究竟又是什么？
拜神、求神，还是造神。
蓝双焱说：“焱儿猜为碳。”
“那我便猜金。”凌允华拍拍手，两名祭司抬着一只石箱出现。“赌什么？”
“赌一个问题的答案。”蓝双焱的头微微后仰，珍珠面衣贴在她的脸上往一侧倾斜。金色的眼眸半掩着，三人的身影倒映在其中。
“公主，是否要派人？”待走远后凌允皋在她身后轻声问道。
“无用功。”他们三个显而易见有自己的打算，但蓝双焱并不打算多做探究。她有太多事要准备，没工夫管他们。“让二言、三音去哥哥那看看怎么回事。若有必要处理所有目击者。”
“非请自来者，您觉得会是谁？”
“懒得猜，也不想猜。”蓝双焱看了眼石缸中的吞金鱼。这石缸一体成型，外侧雕有精美花纹，内里贴有法符。她一声冷哼，不再看他们。“送去吧。”
猎神忌是一个简单的祭祀，保佑人身安全和丰收。以一只青松为神位，贡一尾系上五色花纸的鱼。
当蓝双焱取出石缸中的吞金鱼时众人皆是一惊。她手持一把小刀，动作迅速而又利落地剖开鱼腹部。吞金鱼依然散发着如金子般的美丽光芒。
她不动声色地叹了口气。
受到供奉的青松枝仿佛拥有了生命一般，即使没有风依然微微摆动着青松毛。
过神位时不得骑马、不得戴帽、不得动树木山石、狩猎时不得崩火、不得不敬猎神。
蓝双焱复述过禁忌抬眸扫过祭祀台下的众人，她微微笑了笑。“请击钟。”
负责击钟的是君临宫司主，莫倾熠拉弓射箭。随即一声沉闷的钟声响起。
“春猎开始！”
就像昨日说得那样蓝双焱和蓝苍岚并不参加，她回到自己的帐中去更衣。蓝苍岚坐在屏风外的太师椅上，“没想到还挺难捉。”
“明彰活到这个岁数就算别的不会，躲藏技巧自是一流。”蓝双焱重新换上宫装。洁白的丝质裙摆上绣着大片盛开紫藤，腰间系着一条麻制腰带与昂贵的衣裙格格不入。
蓝苍岚捻着她垂下的腰带绳结，“还剩二十五个月。”
“能过去吗？哪怕孝期结束。”
“能。你必不会像过去那些天下爱一样百来年便坠落。”
“如果哥哥这样说的话。”蓝双焱微笑着点头。
“明彰应该是莫生祭带出来的。她放了禁魇婆、放了瑞炽、又放了明彰。她想做什么？”
“她想为瑞炽博一条活路。”蓝双焱坐到蓝苍岚身边，她点起面前的小炉子准备沏茶。“但这条活路还缺一样东西。”
蓝苍岚了然一笑，“瑞炽自己的身体。他们谁都不知在哪。”
“幸好没拖，那年便动手了。不然等到现在怕是没这个机会。”
“但莫倾煜一定带着刀梯？倒也不是不可能。”蓝苍岚挑了种茶叶递给她。“喝这个。”
“这还得煮。”
“你有其他事做？”
但也没有。蓝双焱放弃，她称了份量先过一铺热水后将将茶叶倒入小壶中。
“耍个茶戏看看。”
“你们怎么都爱看这个。”她数着时间，煮完茶后点了个白云满碗花徘徊。
蓝苍岚看着她点茶，“你茶艺这功夫是跟谁学的？帝后会这个？”
“帝君。”
“什么？”
蓝双焱知道他并不是没听到，只是不敢相信。她将点完茶戏茶碗递给他。“是帝君教的。帝君说总得有一样大家闺秀拿得出手的技艺。”
茶戏散地很快，几乎是转瞬即逝。蓝苍岚撑着头问：“你琴弹得也相当不错。”
“哥哥还吹箫吗？”
蓝苍岚沉默。
他俩的乐理是蓝天所教，蓝苍岚和蓝双焱幼时为了学乐理挨过不少打骂。
“但你还在弹琴。”
“嗯。”蓝双焱给自己随便打了碗茶。“兄长觉得应该要面对、克服苦难，便接着学了。”
“他将你养得很好。”
“是吗？”蓝双焱轻轻笑了，“这个帝国说大不大，但若要寻一个人却又太大了。”
蓝苍岚抚摸她难得没戴面衣的脸颊，“无论如何他代替了我为兄的义务，只这一点我愿意站在他这边。”
蓝双焱自己现在都没有那么确信了。
“人在长大过程中会有新的相遇，新的相遇会带来新的变化。这很正常，小摩擦远远不至于改变他爱你的心。”蓝苍岚当然知道她在担心什么。“不是说计划不变？”
“瑞炽是那么容易能有第二次机会的存在吗？”蓝双焱冷漠地抬起眼眸，“你是‘终’，焱儿尚且还能碰到他。但你，连碰都碰不到他。因为他不会迎来终焉。”
“会有机会的。”蓝苍岚把手盖在她的手背上。
蓝双焱体寒，她的手非常冷，几乎不像一个活人。
这时七妩在门外轻声道：“二位殿下，帝君要出发了。”
凌允皋立刻奉上几件面衣。蓝双焱随手点了一面鸭青石镶金的。凌允皋刚想动手就被蓝苍岚抢先。“我来。”
他将面衣戴上她的额间，九旒宝石遮住了半张脸。“这整个帝国品级比你高得也没几人。”
蓝双焱站起身，帐前厚重的门帘被打开。“这帝国比焱儿更有价值的也没几人。”
她今天穿得公主服制，阳光落在头上耀眼地几乎睁不开眼。
他俩到得最晚，帝君正在跟几位公子说着什么。见她来了便喊到跟前来，“今儿个真不去？”
“不去。这次就想悠闲地等着。”
“你倒是难得。”帝君又问蓝苍岚：“那你又是为什么不去？”
“我俩总在外头跑，难得有机会停下来。”
“行，那就给你们一日时间聚聚。”帝君拍拍他的肩，“时间不多，能有一日就算一日。
他俩微微后退一步，“愿帝君满载而归。”
云豹跟在储帝身边，临要走了还恋恋不舍地看着蓝双焱嗷了一声。她轻轻挥手，“跟紧兄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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