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小姐，夫人方才也刚出门，她也说是要去吴府。”
俞昭儿心头一紧，“母亲一个人去的？”
“是的，老爷天没亮就去了府衙。”
如今吴家丧子，正是怒火滔天的时候，母亲现在过去，定是要受人为难。
她还好，她脸皮厚，本来在外面的名声也不好听，可母亲不一样。
母亲都已经是这般岁数，而且还是俞家主母，怎能受的住别人的侮辱。
“翠竹，你留在府中，父亲那边有什么消息及时通知我，我现在去吴府陪母亲一起。”
吴府门前，白幡高挂。
林氏拿着厚厚一沓银票往门房的手里塞，恳求道，“麻烦您帮我通传一下，求吴大人见我一面吧。”
门房小厮这辈子都没收过这么多银子，可他虽然眼馋，但也知道这个银子拿不得。
老爷丧子，正是痛心之时，这杀人凶手的母亲前来求见，怎么可能会待见。
他若这时候进去通传，岂不是给老爷添堵，往枪口上撞么。
“滚开滚开，你儿子杀了我们家少爷，杀人偿命罪有应得。”
“我们老爷是不会见你的，快滚。”
小厮一个甩手，本就一夜未睡的林氏踉跄了一下，手中的银票全被洒落在地。
卯时过半的时辰，正是小贩们早早出门摆摊的时候。
吴府高门，平日里他们可不敢在此逗留，可如今满地银票的场景，是谁都要停下来多看几眼。
“这不是俞夫人么，这么早在吴府门口做什么，还撒了一地的银票，是要行贿么？”
“这哪是行贿啊，这是买命钱，你没听说么，昨晚俞长安在幽梦楼杀了吴大人的儿子。”
“什么，竟有这等事，我昨晚收的早，回去就睡了，没想到错过了这么大的消息。”
“千真万确，那俞长安当场就被抓走了，恐怕是在劫难逃咯。”
“要我看，那俞长安也是自找的，众目睽睽下竟敢动手杀人，而且还是吴大人的儿子，他不是自己作死么。”
“杀人偿命啊，这还有什么好讲的，总不能因为他俞家有钱，就可以拿钱买命吧。”
“就是啊，这俞夫人还有脸来求情，有这个时间还不如抓紧去府衙打通打通人脉，或许还能见上她儿子一面。”
“对头，送点好吃好喝的进去，那俞长安也不用做饿死鬼咯。”
众人议论着，有手快的已经将银票踩在脚下偷偷捡了去。
边上的人看到，也依葫芦画瓢，再后来，他们也不遮掩了，直接就一拥而上抢了起来。
林氏心急大喊，“你们住手，都住手。”
可哪有人会搭理她，这么大面值的银票，能抵得上这些小贩们几年的收入，有几个甚至为了银票打了起来。
俞昭儿赶到时，正看到这乱哄哄的一幕，她连忙跑过去，将母亲护到一边。
“昭儿，昭儿你怎么来了。”
“母亲，您没事吧。”
林氏摇头，看着争抢的人群，一脸心疼，“我没事，只是这银票，怕是收不回来了。”
这些银子是用来见吴大人的敲门砖，如今人面都没见到，白白花了这么多。
俞家是有钱，可如今是一分钱也不能乱花，说不定吴大人松了口，愿意拿银子换长安的性命。
吴大人松口，那开的也肯定是天价，所以，眼下这一分一厘都不能乱花。
俞昭儿扫了一眼众人，果断掏出怀中备好的银票，她站在台阶上，用力扬起。
那一张张银票，如雪花般纷纷扬扬飘落，众人先是一阵惊愕，随即发出阵阵欢呼，纷纷伸手去接。
林氏急道，“昭儿，你这是做什么呀。”
俞昭儿清澈的眸中满是坚定之色，她嘴角勾了勾，“母亲，一会儿我们就能见到吴大人了。”
路过的行人越来越多，加入的百姓也就越来越多。
片刻间，吴府门口被围的水泄不通。
“喂，我们拿了这些钱碍不碍事啊，一会不会有官府来治咱们得罪吧。”
“怕什么，这么多人呢，又不是你一个，再说了，这是俞昭儿自己撒给我们的，我们又没偷没抢。”
“也是，你说这俞昭儿是不是疯了，有钱没地方花？居然跑这来撒钱。”
“你管她呢，她疯点才好呢，多撒点，这白花花的银子给谁不要啊。”
“俞小姐，俞小姐还有吗？我没抢到啊。”
“俞小姐，再撒点吧。”
“当然有。”俞昭儿从怀里又掏出一沓银票，眉梢一挑，“只要今日你们在此候着，我每隔半个时辰都会撒上一沓。”
“但能不能抢到，就看你们自己的本事了。”
众人盯着她手中晃着的银票眼睛发直，纷纷将袖子捞了起来准备大干一场。
还出什么摊啊，还锄什么地啊，今日只要抢上一张就够吃好几年的了。
门房见状，惊觉不妙，这门口闹成这样，是他的失职啊，回头老爷怪罪下来，他可担不起。
“姓俞的，你要发疯滚去边上发，这里是吴府的地盘，不允许你在这聚众闹事。”
俞昭儿扭头，“我这怎么是闹事了，我是帮京兆尹大人分忧，为百姓谋福呢，大家说是不是啊。”
“是，是，俞小姐人美心善，简直是仙女下凡。”
“对，我们没闹事，我们是自愿聚集在这的，跟俞小姐无关。”
“俞小姐，一会多撒点，半个时辰我们等的起。”
小厮恶狠狠瞪了一眼俞昭儿，“你，你给我等着。”
见小厮扭头进门，林氏这才明白俞昭儿的用意，她凑过来低声道。
“昭儿，母亲此生做的最明智的决定就是让你多吃鱼。”
她说完，又有些担忧，“可是昭儿，我们这么做，会不会更加激怒那吴大人。”
俞昭儿拉过她的手，“母亲，过程不重要，用什么手段也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能达到目的。”
“母亲今日来此，不就是为了见到吴大人么？”
林氏点头，再次看向俞昭儿的眼神中透着欣慰。
那个在雪地里冻的瑟瑟发抖的小丫头，如今真的长大了。
要不是昭儿机灵，恐怕今日就算是她磨破嘴皮也见不到那吴大人。
吴府堂内，下人们正在忙碌的布置灵堂。
吴正双眼通红，站在棺木边上，扫了眼供桌上摆放的香炉蜡烛，气道。
“一个个都没吃饭吗？到现在孝幔没挂好，祭品也没摆上，养你们有什么用。”
今日下午，得到报丧的亲友便会前来为儿子吊唁，这都已经接近辰时了，府中连个灵堂都没布置好。
一帮废物，这些人活在世上到底是为了什么，凭什么死的是他儿子，而不是这帮蠢材。
“老爷，老爷不好了，俞家人在我们门前闹事，如今门口都被堵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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