翊坤宫的暖阁里，炭火烧得正旺，却驱不散华妃心头的郁气。她斜倚在铺着白狐裘的软榻上，手里把玩着一支金步摇，见曹琴默进来，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妹妹来得正好，”华妃的声音带着几分不耐，“太后的意思，你也听说了？让我去护着甄嬛那个贱人的胎，这真真的让本宫恶心。”
曹琴默规规矩矩行了礼，才缓缓起身，嘴角噙着一抹得体的笑：“娘娘息怒。太后既有此安排，自然有她的道理。再说，能得太后信任，掌管龙胎安危，这原是件体面事。”
“体面？”华妃猛地坐直身子，将步摇往桌上一摔，“看着甄嬛那个狐媚子恃宠而骄，看着她的肚子一天天大起来，这叫体面？”
曹琴默走近几步，声音压得极低：“娘娘何必动怒？太后要您护着，您便‘护’着便是。只是这‘护’的法子，却有千百种。”她抬眼看向华妃，眼底闪过一丝狡黠，“太后说让您照顾，您若尽心尽力的照顾，到时候菀贵人自己不争气……”
她故意顿住，端起宫女奉上的茶，轻轻吹了吹浮沫：“若是莞贵人自己不懂得爱惜，比如贪嘴吃了不该吃的东西，或是性子急躁动了胎气，那便是她自己的不是了。娘娘尽心尽力规劝过，便是尽了职责，纵然后头出了什么事，也怪不到娘娘头上。”
华妃的眼睛倏地亮了。她盯着曹琴默，指尖在榻沿上轻轻敲击着，半晌，忽然笑了：“你是说……”
“臣妾什么也没说。”曹琴默放下茶盏，笑得愈发温婉，“臣妾只是觉得，莞贵人年轻，或许不懂安胎的忌讳。娘娘做为妃位多提点着些总是好的。比如那些性寒的瓜果，活血的药材，还有过于劳累的差事……娘娘只需把厉害关系说透，听不听，可就由着莞贵人自己了。”
“好一个‘听不听由着她’！”华妃拍了下手，心头的郁气一扫而空，“还是妹妹聪明。我只当是尽心照拂，日日派人去‘关心’她的饮食起居，把那些安胎的规矩一条一条说给她听。她若是个懂事的，自然该步步小心；可她若偏要逞强，或是被旁人挑唆着犯了忌讳……”
她没再说下去，但眼底的狠戾已经说明了一切。
曹琴默垂下眼帘，掩去眸底的算计。她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华妃冲动，最受不得挑唆，只要让她觉得这事能做得天衣无缝，定会铤而走险。而甄嬛一旦出事，华妃首当其冲，自己却能隔岸观火。
到时候，皇上痛失龙胎，定会迁怒于华妃，年家的势力也会因此受损。而她曹琴默，只需在一旁“劝慰”皇上，再好好教养温宜，皇上对待温宜和其他孩子总不一样的，温宜能凭着这份“宠爱”在后宫生活的很好。
“娘娘英明。”曹琴默适时地恭维了一句，“如此一来，既遵了太后的旨，又全了娘娘的心意，再好不过。”
华妃心情大好，拿起桌上的步摇重新插回发间，对着镜子照了照：“就这么办。颂芝，去给莞贵人那边送些好东西，就说本宫关心她的胎气，特意让人寻来的安胎药材。”
颂芝心领神会，连忙应声退下。
午后的碎玉轩刚添了几分静谧，院外便传来宫人整齐的脚步声，伴着环佩叮当，华妃一身艳红色宫装，携着数十名宫女太监浩浩荡荡涌入，身后宫人手中捧着的黑漆托盘，明晃晃透着不容拒绝的架势。
甄嬛听得动静，心头猛地一紧，指尖悄悄掐了把掌心才稳住神色，快步上前屈膝请安，声音里带着恰到好处的震惊：“臣妾参见华妃娘娘，不知娘娘今日怎会驾临？”
华妃却不看她，径直走到上首椅子上坐下，猩红裙摆扫过凳角，只漫不经心地抬眼白了她一下，语气冷得像深秋寒霜：“本宫奉太后娘娘懿旨，为菀贵人保胎。”她顿了顿，目光扫过殿内陈设，加重了语气，“以后莞贵人吃的、用的、穿的，都要经本宫查看过才行。”
话音刚落，身后两名太监便上前一步，将手中托盘放在桌案上，盘里竟是账本与封条，明摆着要将碎玉轩的用度全然掌控。甄嬛垂在身侧的手微微收紧，面上却依旧维持着温顺模样，眼底却掠过一丝警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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