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朝云站在她的身后，刚把腿收回来，笑意盈盈道：“我哪能疯了？我要真疯了，就该一把火把你家给烧了。”
她话里明晃晃的威胁，宋丽娟哪能听不出来，她的脸色变了又变，配上一脸的黄白之物，精彩极了。
宋朝云看得十分满意，听到妹妹在阁楼上头“咚咚”的脚步声，瞥了一眼宋丽娟，说道：“我去瞧瞧锦绣，你最好别再惹事！”
说完，她大步往阁楼上走去。
阁楼就是这座土砖屋的顶楼，宋朝云只能佝偻着腰身才能确保自己不会被大梁撞到脑袋，宋锦绣看到她，正在打包的手停下，问：“姐，你上来干啥？小心头。”
宋朝云的视线落在阁楼角落里的老鼠洞那儿，一阵鼻酸，眼泪差点儿就落下来，即便是一个人只在这儿住四天，宋朝云也不想妹妹住在这样的地方。
这里是被几块木板子围成的，上头就是薄薄的瓦片，大梁上不时有老鼠跑过，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
一阵风刮过，从木板的缝隙里钻进来，让宋朝云打了个哆嗦，明明外头艳阳高照，这里却像从未被太阳照到过一样，阴冷得厉害。
宋锦绣连忙拿了条毛毯过来，披在宋朝云肩上，“姐，这里没窗户，是冷了点儿，你快下去吧，我马上就收拾好了。”
宋朝云慢慢走到床边，坐在床上，床板瞬间就凹了下去，她眉头一皱，掀开底下的被子一看，下头的床板竟然是用几个纸板子打成的，上头还有许多霉斑，连带着底下的黑心被褥都沾了不少霉点。
宋朝云“蹭”地一下站起来，一脚踹翻这破烂搭成的床，在妹妹惊讶的目光中，她说：“那些东西不要了，姐姐给你去重新买！”
这地方，她是一刻也呆不下去了，她拉着宋锦绣，慢慢从楼梯爬下去。
刚站稳，宋丽娟已经换了身衣裳从屋里出来，她伸长胳膊拦住两人，目光在宋锦绣的包裹上扫过，说道：“等等，你们凭啥在我家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把这东西打开让我瞧瞧，你要是偷了我家东西跑了，我去哪儿说理去？”
宋朝云本来就一腔怒火无处发泄，正好宋丽娟撞在枪口上，她大声说道：“我们能偷你家啥？是那发霉的纸板子还是黑心的棉花？当初我爹也是给了你一百块钱的生活费吧？你就是这么对我妹妹的？在你家干点活也就算了，睡在这么一个破地方，在地主家当小工也没你这么苛待人的啊！”
这一番话下来，宋丽娟不由纳闷：明明平时这个大侄女儿是最老实的，现在咋这么牙尖嘴利呢？不光敢踹自己，还敢顶嘴！
她两手一叉腰，眉毛紧皱着，大骂道：“好你个宋大妮儿，刚才的事我还没跟你算账，你还敢跟老娘叫嚣，你爹死了没人教你，现在老子来教训教训你，让你不尊敬长辈！”
她一边骂，一边挺起胸膛往前，高高举起手，作势就要打下来，宋锦绣眼疾手快，猛地一个闪身挡在姐姐身前，试图护住宋朝云。
她的这个动作，让宋朝云好不容易忍住的泪水终于落下来，抹了一把眼泪，搂住妹妹，又抬起胳膊抓住宋丽娟的手，从牙缝里挤出一句：“小姑，你敢动手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不客气？”宋丽娟气笑了，冷哼一声道：“你还能不客气啥？”
“那个穿尖头皮鞋，梳二八头的男人是谁？”宋朝云瞥了一眼她的鞋，又说：“穿着高跟鞋，还涂着口红，是要跟他去约会的吧？本来这是你的事情，我不想多说啥，可你要再这样，就别怪我了……”
没想到被她看着了，明明刚才宋丽娟四处查看过，周围没有人啊！她瞬间心虚，却还是强撑着说道：“我，我不知道你说些啥……”
“说些啥你心里清楚，要不我去问问小姑父，还有表弟他们。”
先前，刚进巷子，宋朝云就在一个无人的角落里见到一对男女躲在那儿，女人像没长骨头似的靠在男人身上，声音也腻死个人。
等到宋丽娟过来时，看到她花了的口红，宋朝云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原本她并不想多事儿，毕竟这有关一个女人的名节，可若是她真要把自己逼狠了，她也顾不得这么多了。
宋丽娟听到她的话，脸上瞬间露出慌乱，扯着嘴角换了一副勉强的笑容，低声道：“大妮儿，咱们都是一家人，说啥胡话哩，这事儿我就当你没说话，以后可莫要再说了。”
她生怕宋朝云不答应，转头看向宋锦绣，讨好地说道：“锦绣啊，这么些天，小姑对你不错吧？虽然是使唤你干了点活，可哪个女人在家不干活嘛，这也是因为小姑不拿你当外人不是？”
宋锦绣慢慢从姐姐怀里站出来，怯生生地看了她一眼，缓缓点头。
宋丽娟刚松了一口气，脸上的笑容还没来得及绽开，就听宋锦绣说：“小姑，那你把从我那儿拿走的五十块钱还给我吧，那是我姐过年给我的压岁钱，真不是我偷你的。”
宋丽娟的脸彻底僵住，没想到这小丫头这个时候还记着那点儿钱呢，她瞪大眼睛看她一眼，却被宋朝云狠狠瞪了回来，说道：“你要不给她，正好我也不走了，留在这儿和你们一家人吃顿饭呗，咱们也好些年不见了，正好叙叙旧。”
说着，她拉着妹妹来到桌子边，将宋锦绣的包裹往桌上一放，大咧咧地坐下，又拍了拍旁边的椅子，说道：“锦绣，你也坐会儿，今天啊，咱们厚着脸皮尝尝小姑的手艺！”
她坐得稳稳当当的，宋丽娟可坐不住了，两脚在原地不停踱步，眼睛也一直看向她们。
那边，董小丰刚修好一辆自行车的轮胎，回头喊道：“丽娟，都十二点半了，能吃饭了不？”
宋丽娟狠狠跺了一下脚，大声道：“诶，等会儿啊。”
说完，她匆匆进屋，再出来时，手里捏着五十块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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