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到这个名字时,皮木义眼中那惯常的冰冷瞬间被一丝刻骨铭心、几乎无法掩饰的恨意所取代。他调阅了安南县过往所有的卷宗,救谢掌柜、救邹先生,多次精准伏击皇军运输队,让历任守备长官焦头烂额……这一桩桩一件件,背后几乎都有这个周江河的影子!他甚至有种模糊的直觉,上次第四混成旅团对太行山根据地发动的大规模扫荡最终功败垂成,背后也隐约有这个人的痕迹!此人不除,安南县永无宁日,他皮木义的仕途,也必将被这个阴魂不散的家伙蒙上厚重的阴影,这是他绝对无法容忍的!
何况,两个人还有私仇!
“他周江河,不是怕我。”皮木义冷冷地道,像是在对胡来财说,又更像是在对自己强调,以压制内心那丝因屡次失手而产生的烦躁,“他是在寻找我的破绽。就像一条潜伏在暗处的毒蛇,等待着一击致命的机会。”他顿了顿,语气斩钉截铁,“但是,我不会给他这个机会。我要逼他出来,让他自己往刀口上撞!”
胡来财被皮木义眼中骤然闪过的狠厉吓得一哆嗦,连忙收起谄笑,腰弯得更低了:“是是是,皮先生运筹帷幄,智计无双!那周江河不过是疥癣之疾,跳梁小丑,迟早被您手到擒来,碎尸万段!”
“疥癣之疾?跳梁小丑?”皮木义嗤笑一声,摇了摇头,语气带着一丝嘲讽,“不,胡桑,你低估他了。他是心腹大患,是插在皇军心脏附近的一根毒刺。对付这样的人,不能被动等待,必须主动出击,设下他无法拒绝的陷阱。”
他不再理会胡来财,踱步到墙边,那里挂着一幅极其详细的安南县及周边地区军事地图,上面用红蓝铅笔精细地标注着敌我势力的分布、据点、交通线,甚至还有推测的游击队活动区域。他的目光如同最精密的仪器,在地图上逡巡,最终,如同被磁石吸引般,牢牢锁定在了县城中心偏北的一个位置——安南县监狱。
一条阴狠毒辣的计策,如同毒蛇悄然吐出的信子,在他冰冷的心中渐渐清晰、成型。
他回到桌前,从一摞档案中精准地抽出一份,随手丢在胡来财面前的桌面上。档案首页贴着一张照片,上面是一个面容粗犷、身材高大却浑身伤痕累累的汉子,档案中的名字叫隋正——原东北抗联的一名骨干,性格刚烈,作战勇猛,与周江河多次接触、协同作战,关系匪浅。在冰城开的饺子馆遭皮木义突袭不幸负伤被俘。日军严刑拷打,他却硬气得很,半个字有用的情报都没吐露。
“胡桑,”皮木义的声音恢复了之前的平静,却更显可怕,“去,以你们县政府的名义,在全城和各主要乡镇,大肆张贴布告。内容就是,”他顿了顿,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三日后,正午十二时整,在城西乱葬岗,公开枪决巨匪、反日分子头目隋g睚!以儆效尤!”
胡来财先是一愣,有些茫然,但能混到县长位置,他也不是真正的蠢货。仅仅几秒钟后,他猛地反应过来,脸上瞬间绽放出混合着谄媚、阴险和恍然大悟的扭曲笑容,激动得声音都尖利了几分:“高!太高了!皮先生实在是高!妙计啊!咱们把这香喷喷的饵抛出去,不怕他周江河这条大鱼不上钩!只要他敢来劫法场,嘿嘿,那就是自投罗网,飞蛾扑火!定叫他有来无回!”
皮木义对胡来财的反应颇为满意,微微颔首,补充道,语气如同在布置一场军事行动:“不止如此。布告要写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执行地点就在城西乱葬岗!那里地势开阔,一览无余,周围没有高大建筑和复杂民居,极其便于我们布置兵力,发挥火力优势,控制全场。”他的手指再次点在地图上乱葬岗的位置,画了一个圈。
“另外,传我命令:安南县守备队全体,以及保安团所有能动弹的人,自即日起,全部进入一级战备状态!明哨暗哨加倍,关键路口增设临时检查站!乱葬岗周围,提前构筑机枪阵地,位置要前出,形成交叉火力网!炮兵小队的迫击炮,也给我就位,测算好射击诸元,做好随时进行火力覆盖的准备!”他的声音逐渐拔高,带着一种嗜血的兴奋,“我要把乱葬岗,变成他周江河和他那些同党的葬身之地!让他们知道,跟大日本皇军作对,只有死路一条!”
他仿佛已经看到了那激动人心的场景:周江河为了所谓的“兄弟义气”,明知是陷阱,却依然带着他那些乌合之众,如同扑火的飞蛾,悲壮而愚蠢地冲入他精心编织的、由钢铁和火焰组成的死亡之网。机枪喷吐着火舌,迫击炮弹呼啸着落下,将那些血肉之躯撕裂、粉碎……想到此处,皮木义脸上那丝克制的笑容终于扩大,扭曲,显得狰狞而残酷,眼中闪烁着病态的快意。
“周江河,这次,我看你往哪里逃!我要用你的人头,来祭奠帝国勇士的亡灵,来奠定我在安南县的权威!”
……
皮木义的命令被不折不扣地执行了下去。
——伊川到任以来也无建树,不得不把宝押在这个“带路党“的身上。
仅仅半天功夫,盖着“安南县政府、大日本驻安南守备军指挥部”鲜红大印的布告,就贴满了县城四门、主要街道的墙壁,以及元宝镇等周边重要乡镇的公告栏。白纸黑字,在冬日惨淡的阳光下和寒风中哗哗作响,像是一张张催命符。
布告前,总是围拢着一些面色惶恐或麻木的百姓。人们窃窃私语,声音压得极低。
“隋正……按鬼子的说法,这可是咱们中国人的英雄啊!”
“唉,好汉没好报啊……”
“小点声!不要命啦?没看见布告上写的?公开枪决!这是杀鸡给猴看呐!”
“听说在城西乱葬岗……那地方,冤魂野鬼多着呢……”
“我看呐,这事儿没完,山里的……他们……能眼睁睁看着?”
“难说啊……鬼子这回明摆着是设好了套,就等着人往里钻呢……”
一种兔死狐悲的沉重感,混合着对未来的忧虑,如同冰冷的雾气,弥漫在每一个有良知的中国人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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