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九笙得到了她想知道的，也没有表露出丝毫，而是温声道：“娘娘辛苦了，微臣回去后给娘娘调配些驻颜膏，养颜丸，虽说不能与未出阁时一样，但也能淡化蝶翼斑，使得皮肤细腻光滑白皙。”
皇后一听，顿时喜不自胜，方才还有所疑虑说了这么多，如今这丫头倒是个体谅人的，不曾附和她说谁一句，反而还关心她的面容，今日找她来，可真是找对了。
“那就让你费心了。”皇后一语双关，眼含深意的看着赵九笙，既让赵九笙从中调停，又在说赵九笙为自己配驻颜膏一事。
赵九笙浅笑应下，“是，微臣谨记。”
皇后心情大好，亲自从妆匣里取来了一支金簪。
皇后把玩着金簪，眼底神色莫名，“这是当年本宫是太子妃时，母后赏赐的。”
“这金簪本宫赏赐给你，你好生收着，这金簪，有时也象征着身份。”
赵九笙双手接下，“微臣多谢皇后娘娘。”
赵九笙收下金簪出去，便看到站在门侧的凌纤弄。
凌纤弄得知皇后传了赵九笙进宫，因此便赶了过来。
她来的晚，只听到皇后抱怨太后命好，自己辛苦之后的事。
她心知，定是自己母后想借着诉苦来让赵九笙心软帮她说话。
那金簪她母后嫌戴着老气，做太子妃时都不曾戴过，做了皇后也就戴过一两次，现在倒是找好了由头送赵九笙。
凌纤弄冷哼，那金簪她都瞧不上，也好意思给赵九笙。
“阿，赵太医，可否随我去月宫一趟？”
赵九笙拱手一礼，“是。”
凌纤弄同她一边走，一边说，“阿九，我母后送你的簪子你若不喜欢，一会儿我给你换一个。”
赵九笙淡声道：“不必。”
这些物件意不在华美，而在意义。
皇后给她，那之后行事不便，这簪子便能给她行个方便。
皇后说话留了一半，并未直接许诺，但最后一句说的意味深长。
也就意味着想要借这金簪行事，必得是与皇后有关，于她有利之事，否则那簪子将毫无意义。
她留着也有她的用意。
进了月宫，凌纤弄小心觑着赵九笙脸色，这毕竟是赵九笙曾经的宫殿，带着赵九笙进了内殿，便吩咐其他人退下，“阿九，那棵桃树……。”
赵九笙不想与她聊那些事，直截了当的打断了她的话，“你让我来这里有事？”
凌纤弄嗫嚅道：“阿笙，对不起。”
她不知如何开口才能不出错，可一开口就是错。
赵九笙暗自摇头，“听皇后说，你们怀疑她，与她吵了几天。”
凌纤弄抿着唇点头，“你当时说了之后，我回去后仔细想了想，我觉得获利的母后确实有嫌疑。”
“我也打听过，当年宫里跟朝堂都有勾结，他们都……。”
都有了背叛之心。
凌纤弄没有说出来。
她觉得讽刺又可悲，自己同为女子，知道女子不易，可历朝历代历来如此。
无子，便是错。
平民尚且想要一子，遑论皇家。
皇家无子，便是大罪。
赵明姝是性别政治牺牲品，她本人更清楚，自己不宜说的过于明白。
“我知道。”赵九笙淡声道。
“你们逼问皇后的时候在想什么？”
“她承认了，你们要大义灭亲？”赵九笙目光幽深的望着她。
凌纤弄没有回答，自幼到现在，为她付出最多的就是她母后。
她做那些事必然是为了母族，为了孩子。
自己享有了这么多年荣华富贵，公主头衔，若她母后所为，她自然愿意为她母后承担起这一切。
她曾见过自己母后落泪的伤痛模样，也见她为了内务事宜熬着夜，她心疼。
见她迟迟不答，赵九笙继续问她，“若是，你愿意为她去死是吗？”
凌纤弄眼珠颤动，她的想法被看穿了。
赵九笙轻哼一声，继而冷笑问她，“凭什么呢？”
凌纤弄急的快哭了，颤声道：“阿九，我母后她……。”
“你行侠仗义时若是遇到抢夺他人家产，还残害家产之人性命，追杀遇害人的母亲，女儿，你会不会觉得这人罪大恶极，罪该万死？”
“你内心的正义感会不会让你想要将这人碎尸万段，替受害者伸张正义？”
赵九笙目不转睛的看着她，眼神淡漠没有情绪起伏，凌纤弄却在她一句句的问话中逐渐低下了头，不敢看她。
易地而处，这种血仇家恨谁会不报？
多少灭门惨案，最后都是生还者蛰伏已久复仇手刃仇人。
即使自己愿意替死，就能让血仇消弭，恩怨皆消吗？
凌纤弄想了许久，都想不出来要说什么，最后跪了下来，央求道：“阿九，是我凌家对不住你，你要报仇，要恨，要杀的话。”
凌纤弄眼泪决堤而下，“要杀的话，就杀了我，还有……还有我的……。”
母亲二字她迟迟说不出口，过往那些相处的日子，以及所有慈爱的画面，她母后落泪生病模样都深深刻在脑海里挥之不去。
那是她的母亲啊，她愿意为了母亲去死，可是母亲的罪孽她无法偿还啊！
夺人江山，留人性命倒还有一线生机。
害人性命，让人年幼父母双亡，这么恶毒的事情，无论如何都不可饶恕啊！
更何况，赵氏皇帝在世时，从未对凌家做过任何迫害之事。
再是无法开口，她都还是说了出来，“母亲该死的话，求你让她没有痛苦，我跟母亲……。”
赵九笙冷冷打断她的话，“谁要你们的命？”
凌纤弄一愣，胡乱的抹了一把脸上的眼泪，“可是……。”
凌纤弄看着赵九笙的脸，赵九笙眼神是漠然的，可是没有仇恨。
自己开诚布公的与她说，赵九笙恨她是不会掩饰的，可是她就是不恨自己。
为什么？
难道……。
凌纤弄灵光一闪，噌的一下站了起来，“我母亲不是害你父母的人是吗？”
只有这个可能。
只有她不是，赵九笙才会说不要她们的命。
赵九笙别开脸，语气平淡，“我没说是。”
凌纤弄高兴的快要跳起来了，不是她母后就好，那是谁都无所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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