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北的冬季，天气虽然寒冷，但是只要是晴天，阳光明媚，万里无云，空气清新，待在温暖的室内，说不出的轻松惬意。
在往年，这种惬意会被全市人都享受，但从那年开始，温暖如春的日子不见了。
厂内的施行节能减热制度，厂外同样施行了能源节约供给制度。
按照法律规定，集中供热室内温度不得低于20°c，整个J市所有供热企业，开始了一番供热比斗。
比的不是哪家企业的供热效果好，而是互相攀比哪家企业的温度掐的准。
保证让所有热用户家里，温度绝对不会超过21°c，而且，就连规定的20°c也是四舍五入后的温度。
不怕投诉，不怕举报，更不怕辱骂，反正把钱省下了，其他人的死活和这几个老板有关系吗？
市供热办的电话都被打爆了，但收效甚微，每次有供热办的监督人员出来检查，都会被各换热站拉扯很久。
等循环热量提上去，或者中午阳光正耀的时候，监督人员都吃饱喝足了以后，才会开始进行核校。
仔仔细细的检查一番后，各处温度都会达标，监督人员对不甘的热用户好言相劝，表面上对供热公司不痛不痒的指责后，意气风发的离开了。
一番操作下来，可以说是三方全都满意了，可等监督人员一走，供热公司会把各家的供热状态调节回之前的情况，恢复“带死不活”的温度。
也是从那年开始，全市供热的标准变了，不是说家里有多暖和，而是保证冻不死人就行。
别的单位我不知道，就我们赵老板，自己住的房子都改了，不再使用集中供热，而是换成了燃气循环装置。
用他老人家的话说就是：
不能为了我家里热而调高整栋楼的供热温度，那样的热损失太高了！
听听，听听！这是多高的觉悟！
看看，看看！这为了自己的厂子，付出了多少？
学学，学学！要不人家怎么能当董事长呢？
特么的……
南山厂区的供热效果并不差，和前些年的情况差不多。
我赶在一个休班的日子，优哉游哉的溜达到了这。
“不是，冬阳姐，咱们这是东北城市的冬天，你当江南水乡呢？”
我看着穿着单薄衣服的冬阳，不由得吐槽了一句。
冬阳疑惑的看着我：
“每年冬天都这套装扮啊，不还是你告诉我的嘛，说屋子里太热，出门的时候加厚外衣就行啊。”
说着她还站起身，走到办公室里配备的冰箱前：
“你不说我还不觉得，今天阳光充足，屋里有些热，吃不吃冰淇淋？”
冰箱里，各种各样的冰淇淋，堆满了整个冷藏区。
我抽了抽嘴角，无奈的叹了口气。
一想起我家里那18.9°c，我就想哭。
“给我个巧克力味的……”
等冬阳擦干净嘴角，翘着二郎腿坐在我对面的时候，她才如梦初醒般的问道：
“您老人家怎么有空过来？老话说无事不登三宝殿，您老人家有多大的事都不愿意来的啊！”
我其实还真没有多大的事，只不过家里温度不高，回去了也待的不舒服。
“那啥，最近厂区没什么问题？”
冬阳轻笑了一声：
“你啊，要不让老胡带你转转？我这挺忙的！”
我有些尴尬，她的忙碌都是因为我是懒惰……
“唉，咱们这边各分厂的负责人怎么样？”
冬阳不解：
“什么意思？”
我短暂的思考了一下，把钟衡的各层级领导，特别是管生产的所谓的高层，都说了出来。
冬阳听完，不由得嘲笑道：
“都是一帮泥腿子出身，好不容易拿到点权力，当然要表现一下啊，不管是威慑底层也好，是表现给老板看也好，总不能让人察觉不的他们自己的位置吧？”
“不过你放心，在咱们厂区是不会出现这种问题的，咱们这的管理层大多数都是你的扶贫计划带出来的人，都有相应的管理培训，你们那些泥腿子的情况，在咱们这里绝对不会发生。”
听到冬阳的保证，我总算是放下了心。
就钟衡热电那些领导层，要么不管事，要么瞎管事。
按照帽子颜色划分，检修部门的底层员工戴蓝色帽子，运行部门的底层员工戴黄帽子。
值长和专工在行政级别上是一样的，也是距离底层员工最近的领导，从他们开始，职位网上的领导戴的都是红帽子。
在办公大楼里，几乎各个都是红帽子。
这种情况放在外人眼里，就都是领导层，实际上，他们中的大部分在办公室不过是在装装样子。
真正有一技之长的人不多，同样的，真正管事的人也不多。
但是，只要是管事的人，就会如同冬阳的解释那般，对上表现的积极向上，对下只会一些威慑。
比如，能不能干？不能干走。
再比如，让你这么整就这么整，整不了起来换人。
没错，这些瞎管事的领导会把这种话挂在嘴边，就好像他们有多大的权力似的。
其实，不过是抓到了大部分员工走不了的原因，但凡附近出现几个咏絮那种公司，从老赵到老曲，都得恨不得把这些一线工人供起来！
我在钟衡见识过的所谓领导层，让我有些心理阴影，很怕南山厂区或者镇上总部那边也都是这样的管理模式。
一旦出现了相同的情况，我可不敢面对怨气冲天的底层工人。
我对着冬阳勉强的笑了笑，心理对钟衡第一次产生了一定的疏离感。
冬阳看着我，不由得轻笑了一声：
“要不你回来吧，在咱们自己家的公司里，总比在外面看别人脸色好！”
我低着头，认真的想了想：
“我考虑考虑吧……”
冬阳眼睛一亮：
“等你回来，我一定给你们单位送上一面锦旗，感谢他们终于熄灭了你心中那所谓的梦想！”
我无奈的笑了笑，说真的，真正杀死梦想的永远不会是工作中出现的困难，而是制造困难的人。
很不幸，所谓的管理层都是凭借后门关系走上来的，极少数是真才实干的，也就导致了整个管理体系混乱不堪。
而这种混乱不堪的情况，最是让底层工人们排斥。
那些真正怀揣着梦想，有些许能力的人，不会因为你的能力而超越有一定关系的人，这就是钟衡的现实，更是它的悲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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