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启爬出舱体之时，身上大汗淋漓，不知是闷出来的，还是方才的险象环生导致的冷汗直流。
尤其是，回忆起方才自身的惨状，还隐隐约约有些幻痛，一连喘了几口气，才算好转。
华落冷不丁说道：“恭喜你，赢了。”
辰启勉强地笑道：“同喜同喜。”
他现在是没闲心去想别的事情了，只想回房去，倒在床上好好睡一觉。
舱体空间确实是会减少体力的消耗，可脑力消耗不见得可以同样缓解。
战斗之时的勾心斗角，你来我往，那是非常累人的活计，也可以说是心累。
观战室中，在辰启走出来后，不管之前站队哪一方的，都是上前表示祝贺，当然不忘再自我介绍一番，算是再结下个一面之缘。
辰启此刻晕乎乎的，一点没听进去他们在说些什么，只好随口应付着，撑到沙发那边坐下。
任谁都看得出，这少年很疲惫。所以嘈杂的声音少了一些，倒不是他们多好心，而是另一边的通道开了。
大部分人都跑到了那边过去，包括叶宣啊，墨风墨莱兄弟俩，应该是怕去晚了，说不准会有秋后算账。
何烈站在白净少年身旁，和蔼地笑道：“贤侄果然非同凡响，此番战斗，打得酣畅淋漓，我们可算是一饱眼福，没留下遗憾。”
辰启手撑着沙发靠背起身，摇头道：“何叔谬赞了，晚辈侥幸而已，侥幸而已。”
这倒不是他自谦，是实话实说。
何明枫笑容和煦，“不管如何，的确是辰启得胜，荣获魁首之位。即便说是侥幸得手，那也有着可抓住那机会的能耐。须知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何烈嗯了一声，“是这个理。”
这位中年家主接着说道：“贤侄且先休息，奖赏在下午颁发，在此之前，好好养足精神吧，想点获奖感言之类的，将来不失为少年峥嵘岁月的回忆啊。”
辰启点头道：“何叔说的，晚辈记住了。”
一番寒暄客套之后，何家父子率先离场。其他人则留下来，毕竟有话要说，有事要做。
众星拱月中，墨馨缓步走向白净少年那边，她所过之处都有后来人跟上，先是叶宣墨风墨莱，然后是其他人。
墨馨在距离白净少年的几步之外停下，俯视着才坐下的他，眼中是一如既往的傲然，还有几很不情愿的无奈。
辰启回望着她，神色平静，也是没那个心力去针锋相对了。
这一对胜负已分的对手，在比武刚刚结束后，还尚未冷却的情况下只相隔几步，会发生什么不可预料的事情，众人都不知道。
墨馨盯着少年白净的脸颊，轻哼一声，道：“能得魁首，的确了不起，不枉你和叶宣作一路货色，恭喜了。”
辰启这下是没法说同喜了，毕竟刚刚才“捅死”对方，他言辞简单道：“谢谢。”
墨馨眼帘微垂，淡淡道：“刚拿下魁首名头，别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多有点活力和朝气才对。在同辈之中，你已有傲视群雄的资格，往后若行走各城区，收获也必不会少。”
辰启愣了一下，哑然失笑。
言下之意，不就是在说“喂，你打败的可是我墨馨，以后得昂首挺胸的走路，不能让人看轻。还有同辈里已经名列最强几人的行列，坑蒙拐骗更容易了”。
不管是不是这意思，反正他感觉就是这样。
“嘶！”
不知谁倒吸一口冷气，在沉默中的众人之间，尤为明显。
墨小姐的支持者，这时才回过神，不免惊为天人。
就在刚刚，他们眼中光芒万丈的存在，可是对那没权没势的小子评价颇高啊，他小子凭什么啊？
一阵吸气声，此起彼伏。
墨风笑着摇头，“人比人，气死人啊！辰启，一会要走的话，跟着我们吧，不然指不定要有什么惊天动地的勇士行为呢！”
辰启不解问道：“会怎么样？”
墨风咧嘴笑道：“这你还是别问了，反正不是什么好事，有我们在，至少安全一点。”
辰启不出声了，他暗自想，难不成能比炸弹刺杀更危险？
天大地大，唯有支持与崇拜的人对他人透露好意，会令一群人义愤填膺，不惜做些出格之事。
即便这与接受好意的那人，实际上也没什么刻意与否的行为，都完全无关。
邱尘笑道：“启哥，这可捅了马蜂窝了，咋办？”
辰启若有所思道：“灭蜂？”
华落的手即刻轻抬，长枪蓄势待发。
辰启连忙制止，“我开玩笑的。”
华落嗯了一声，双手自然垂下，说道：“需要的话，可以的。”
辰启摆了摆手，讪讪笑着。要是真把那群家伙都揍一顿，麻烦可不小。
墨馨回头瞟了一眼人群，冷冷道：“散了。”
下一刻，那里已经人影稀疏，都跑向门外去，没有迟疑，没有停顿，更没有违背。
辰启不由得腹诽：“这墨馨有那么大魅力，可以让那八九个公子哥，这么死心塌地？”
思索中，他又多看了两眼，长得是不错，身材也好，可也不至于引起方才那样的轰动吧？是都没见过女人，还是怎么回事？
叶宣适时解释道：“辰兄，世上有些事便是这般不可理喻的，叶某想了多年，同样念头不通，辰兄还是不必劳心伤神，毕竟此事……无关紧要。”
墨馨冷哼一声，针尖对麦芒，“不可理喻的事当然多了去了，像是某些故意油头粉面的娘娘腔，最是可恨！”
叶宣垂首道：“是是是。”
这话，说的自然是幼时相貌似女孩，还留长发的叶宣。不过在场有人不知此事，只觉得是墨馨言语过于刻薄了。
至少，玉树临风的叶宣，相貌堂堂，为人正气，虽留长发却和娘娘腔压根不沾边。
墨馨说话时，也没移眼过去，依旧盯着白净少年，道：“你笑什么？”
辰启疑惑道：“我有笑吗？”
墨馨补充道：“那时，你到底在笑些什么？”
辰启不假思索道：“我开心啊，开心就笑了。”
“你开心？那时我虽过了武技的最佳期限，可也不见得你便能手握必胜之势，真论起来，你处在劣势。可别说是为了迷惑我，我看得出那不是假装的，说，有什么事，值得你在激战中都能笑得出来？”
这一通追问，可让墨家两兄弟涨了见识，从小到大，还没几个人可以让他们大姐这般竟然急不可耐，言辞急促的呢。
叶宣姑且算一个，家里父亲算一个，那应该就没了吧？当然，后者是被亲切加敬畏的供起来，与其他那两个不可相同而语。
辰启沉吟少许算是想了想，笑道：“要不然，我说是因为我可以与你打得势均力敌，所以才笑？”
墨馨明眸一闪笑意，丹唇轻启：“哦？这说法不错，就这样吧。”
辰启嘴角一抽，“还是算了吧。”
墨馨呵了一声，“不可能！”
辰启看了眼旁边，忽有虽身在闹市，却无人施以援手的无助感。
叶宣摊着双手，表示爱莫能助。
墨风墨莱捂嘴偷笑，前者甚至觉得这个家伙的话术，不去做商人可惜了。
邱尘与雨蒙面面相觑，听不懂啊，而一问苏萍，换来的只有笑而不语。
辰启拉了拉身边英气少女的胳膊，“华落，要不送佛送到西，帮我一把？”
华落脸上浮现看得见的茫然，问道：“帮什么，怎么帮？”
辰启忽然说道：“有这话就够了！”
墨风顿时笑得更为灿烂。
他可算是知道，为何叶宣愿意和这人兄弟相称了。
刚才的那话，乍一听是没什么，可细细品味，想想两人间的差距之大，倒是能听得出几分恭维，或者是自夸。
因为我辰启虽是个没权没势，背景单薄的市井小民，但能与你墨馨，与你这个墨家大小姐在比武台上交手，并且打得有来有回，不分伯仲，所以我会笑。
恭维或自夸，只看听者如何作想。
然后，在说起墨馨因武技效用过去的“三而竭”，作为对手的辰启才敢欺身上前，短兵相接的时候，当事人都有自己的看法。
墨馨：“虎落平阳被犬欺！”
辰启：“落魄的凤凰不如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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