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云琼华刚退朝返回仁寿宫，云仲昌与慕容沅求见的消息便传入大殿。
她眉心微跳，忙让宫人去准备茶点，自己则在上首坐下。
慕蓉沅与云仲昌一前一后进了大殿。出乎云琼华意料的，他们身后，还跟着云琼婉。
茶水奉上，几人寒暄几句。云仲昌将茶盏放下，站起了身。
“娘娘，微臣今日前来，是想向您求个恩典。”
云琼华目光一凛，瞬间明白了他的来意。
她也将茶盏放下，唇角含笑，眼眸却深沉如海。
“本宫听说，摄政王与婉儿已私下订立婚约，不知云大人今日前来，是不是为了此事？”
云仲昌闻言，笑得眼睛眯起。
“没有皇上与太后的旨意，婉儿怎敢高攀摄政王。”
“不过前几日婉儿落水，幸得摄政王相救。”
“小儿女情事，臣这个已半截入土的父亲，怎好过问？”
云琼华听着云仲昌的回答，眼神却一直落在慕容沅身上。
他与云仲昌本无勾连，之前更是多番弹劾云仲昌。如今云仲昌意图与他联姻，他竟不顾与自己的合作，立刻答应下来。
云仲昌皱眉，不知慕容沅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云仲昌说完，见云琼华没有回答，又继续开口。
“也是婉儿失了礼数，竟瞒着微臣私定了终身。”
“微臣爱女心切，今日只好拉下老脸，来求太后的恩典。”
他顿了顿，望向慕容沅，与他交换了个眼神。
慕容沅会意，轻笑一声，直勾勾地望向云琼华。
“臣弟愿娶云琼婉为妻，请太后娘娘恩准。”
云琼华迎上慕容沅的目光，他眼中尽是玩味。见云琼华望向自己，慕容沅还冲她眨了眨眼。
见他故作亲昵，云琼华顿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她撇开视线，望向一直未说话的云琼婉。
她头颅低垂，双手捧着茶盏，却一口未饮。
云琼华心头微酸，看向身侧的环瑶，微微点了点头。
环瑶会意，向众人福了福身。
“娘娘命奴婢准备了些新颖茶点，还请三位大人品尝。”
她说完，对殿外拍了拍手。几名婢女立刻端着瓷盘走进大殿。
慕容沅与云仲昌的请求已说出口，云琼华却来了这么一出。二人虽面露不解，却也只好谢恩，品尝起糕点。
捧着瓷盘的侍女走到云琼婉面前，云琼婉正要拿一块糕点，却忽然瞥见侍女的脸。
她猛然站起身，动作剧烈，不慎碰翻了瓷盘。
糕点落了一地，那侍女抬起头，也望向云琼婉。
云琼婉怔怔地看着面前的侍女，眼角已不自觉落下泪来。
殿中众人皆向云琼婉投去目光。云仲昌看清那侍女模样后，脸色瞬间沉郁。
他转头瞪向云琼华，眼神凌厉阴冷。
云琼华只觉被毒蛇盯上。她呼吸一滞，转而扬唇粲然一笑。对云仲昌点了点头。
那侍女再也控制不住情绪，忽然哭喊出声，紧紧抱住云琼婉。
“阿姐……”
云琼婉伸手紧紧回抱住她，轻拍着她的脊背。
“婧儿莫怕……”
二人哭作一团，慕容沅将殿中众人的神情尽收眼底，笑着看向云琼华。
“这是怎么回事？娘娘可愿为臣弟解答疑惑？”
云琼华摊摊手，一脸无辜的神情。
“本宫也不知晓。只是看起来，本宫的婢女，与婉儿是故交。”
云琼婉听见几人谈及自己，忙收敛了情绪。
她推开妹妹，紧攥着她的手，将她护在身后。
“娘娘恕罪。臣幼时离家，与胞妹许久未见。未想到她竟来到了宫中，成了娘娘的婢女。”
云琼华闻言，立刻睁大眼睛，满面惊讶。
“本宫的人出宫暗访京郊民情，在林间救下了身受重伤的阿婧，将她带回了仁寿宫。”
“未想到她竟是婉儿你的妹妹，真真是无巧不成书。”
云仲昌的脸已黑如焦炭，他心知没了阿婧牵制云琼婉，今日怕是难以达成目的。尽管如此，他仍是不死心地开口。
“娘娘，臣与王爷刚刚所求之事……”
“娘娘。”云琼婉打断云仲昌的话，先一步走到大殿中央跪下。
“臣感念王爷当时湖边救命之恩。”
“王爷与父亲怕臣名节有损，便提出婚约之事。”
“只是臣本就是武将出身，京城之围时与男子同吃同住，不在意什么虚无缥缈的名节。”
“更何况臣与王爷仅点头之交，绝无半分男女之情。”
“臣不敢高攀王爷，请娘娘明鉴。”
云琼婉说完，重重磕了个头，抬眸望向云琼华，声音坚定地开口。
“臣只愿一生报效大楚，建功立业，鞠躬尽瘁。”
云琼华释然一笑，几日来的堆积的烦闷散了几分，随意往椅背上一靠。
“云大人，你可听清了？”
云仲昌双拳紧握，神情阴鸷地望向云琼婉。
云琼婉只当没感受到他威胁的眼神，只坚定地望着云琼华。
云琼华免了云琼婉的礼，又将目光落在慕容沅身上。
“摄政王，婉儿既然不愿……”
云琼婉话未说完，慕容沅已然端起茶盏抿了一口，一脸笑意地开口。
“臣弟已有心上人，只是怕污了琼婉姑娘的名声，这才应了云大人的请求。”
“如今话说开，臣弟便放心了。”
云琼华的话被堵在嘴边，眼中光影明灭。
云仲昌想和慕蓉沅联姻，一方面可以向他示好、与他结盟，而另一方面，他亦可控制云琼婉探查慕蓉沅的底细。
但云琼华想不明白，慕蓉沅心思缜密，为何答应了云仲昌的联姻请求。
并且如今事情告吹，他又一副无所谓的神情，仿佛将一切当做玩笑与游戏。
云琼华正想着，慕蓉沅的手上沾上茶水。他自怀中拿出绢帕，轻轻擦拭起水渍。
云琼华看见他手中的绢帕，呼吸骤然停滞。
那帕子边角，有歪歪扭扭的云纹，正是出自云琼华之手。
她不知慕容沅为何有这个帕子，更不知他此时拿出，是什么意思？
一出好戏落幕，几人纷纷告退。
云琼华靠在环瑶的身上，烦躁地绕着发丝。
“娘娘，摄政王手中的……”
“我看到了。”
云琼华轻叹一口气，拉过环瑶的手，玩着她的手指。
“环瑶你说，慕蓉沅到底想干什么？”
环瑶抽回手，帮云琼华顺着凌乱的发丝。
“奴婢不是摄政王，怎知他的心思？要不像救婧儿姑娘一样，还是派瑶光阁的人，去摄政王府探看一番？”
云琼华眯了眯眼睛，忽然直起身子，拉着环瑶就往殿门外走。
“不必。”
“慕蓉沅既抛出诱饵，我便亲自走上一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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