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矿长之所以带着公安科的人过来，是因为在我们打斗时，一个在远处方便的护矿队地痞见势不妙跑了。
他回到矿区找了黄连胜，黄连胜不敢过来，就打电话告诉了他大哥。黄矿长一听就火了，找上公安科的人就开车上来了。
现在的局面是对峙。黄矿长不在欠账单上签字，我也不能把他怎样。
不过黄矿长的嚣张气焰已经没了，虽然嘴还是很硬，但说话的声音小了。
我现在不跟他费那个口舌，只要不让他离开矿井，就算是我的胜利。
跟随黄矿长来的几个人也看出现在的局面对他们不利，又看到黄矿长的眼神暗示，他们还是派人跟车回矿区找人想办法来帮黄矿长脱困。此时天色已经渐暗了。
矿公安科的同志也很神奇，他们来了之后，只是领头的说了一句话，就再也没说过话，只是看着我们跟黄矿长对峙。
双方怎么骂战，他们只是看着，感觉他们来的任务就是看着双方不打起来就行了。
天黑了，看到远处有车灯，好像是三辆车的车灯正向矿井移动。
我知道是矿区来人了。
来的确实是三辆车，车都停在了院外。
从每辆车上都下来了四五个人，领头的不是别人，正是王矿长，后面还有局政策执行领导小组的人。
老领导方平是跟在王矿长身后走进院内的。
黄矿长看到来的这些人，感觉太尴尬了。
这不是他想要的结果。
他的小心思不在乎被王矿长知道，但让局里过来的调研组知道了，这对他可不是什么好事。
只是事情已经这样了，他只能硬着头皮走过去，因为他想恶人先告状。
我没有阻拦他去跟来的领导们说些什么，因为在这两位领导面前说什么都是徒劳。
黄矿长说的那些话连他自己都觉得牵强。
王矿长和老领导方平没有跟他多说，反而都看向了我。
我连忙走过去站在他们面前，等着问话。
老领导方平没有问话，问话的是王矿长。
我如实回答了王矿长的问题，接着又把事情经过细致地说了一遍。
两位领导很有耐心地听完了我的述说。
王矿长看了看漆黑的矿井，又看了看黄矿长，对黄矿长说：“老黄，你先让人把矿井的电给送上。今天的事就不在这里说了。事情很严重，我回去需要跟书记汇报，书记也需要向局里汇报，最终结论还要经过会议讨论。”
黄矿长没有辩解，就吩咐他的人开车去变电所给矿井送电。
王矿长又看向我：“小张啊，现在矿井还是你承包的。你向我们讨债的方法是不对的，你这是单方面违约。这次事出有因，我就不追究你什么了，但下不为例！”
王矿长的话里有很多层意思，我当然能理解。
连忙向他道歉：“王矿长，我也是一时气愤，确实冲动了。我向矿里道歉，以后保证遵守协议上的每一条，一定做到下不为例。”
王矿长今天跟我说话一直都是非常严肃的，我说话语气也保持着严肃。
只是刚才的回答总感觉差了点啥，想了一下，就赶紧补充了一句：“当然，我保证是在双方都共同遵守的前提下。黄矿长如果是代表矿区，那么违反协议的就不是我了。黄矿长今天的行为已经给我们矿井造成了损失，希望你们能给我个说法。”
我知道这句话才是王矿长想让我说的。
王矿长看了看黄矿长，又跟老领导对视了一眼，然后看向我。
“小张，今天我给不了你说法，但事情终归是要有定论的。你现在要安心管理好矿井，明天恢复生产。年轻人，事情不要急于一时。”
我听到这里，知道王矿长来的目的达到了，应该是准备要走。
我抓住最后一点时间，在调研组面前给黄矿长再上一点眼药。
“好的领导，我会等。不过还有一件事情需要跟你们汇报，是那些护矿队的事情。我掌握了他们上来打着护矿队旗号来寻滋闹事的证据。他们都是矿区的地痞无赖，也承认是黄矿长的弟弟黄连胜指使的。我在不得已的情况下用了点手段审问了他们。我只是为了自保，实属无奈。这些人怎么处理，我还要听你们的意见。”
王矿长看了一眼还在被我们人看押着的地痞无赖，然后对我说：“你把他们放了吧。有证据你一会儿交给公安科同志。关于你私下审问的事情，以后要注意。不过这次事出有因，一会儿跟公安科同志好好检讨。”
我赶紧点头答应了。
王矿长问了老领导方平还有没有想问的，方平摇摇头。
王矿长跟我说了一声：“小张，今天的事情就这样吧，我们也该走了。有什么事我会让人过来通知你的。”
我们目送着王矿长等人离开后，把那群地痞无赖放了。
最后才走到公安科同志面前，向他们做了深刻检讨。公安科领导没有再对这件事情上纲上线，只是说了句“下不为例”，就带着我们审问护矿队的供词驱车离开了。
电很快就给送上了，矿井区内终于有了光亮。夜班生产也恢复了，整个矿井区里的气氛又活跃了起来。
此时，天上飘起了雪花。
晚饭吃得非常晚，但很丰盛。
因为这顿饭的意义有很多，不过能说明白的只有三点：第一是给徐大楞接风；第二是矿井又恢复了生产；第三是我们这次又算是取得了阶段性胜利。
餐桌上，我们几个男人都喝了酒。我和徐大楞避免不了要叙旧。
在我俩叙旧的过程中，其他人又知道了我在下乡时不少事情。
吃完饭，我和徐大楞都喝多了。
文革安排完徐大楞的住宿后，就跟阿果回家了。
我回到自己房间里，倒在炕上就睡着了……
第二天早上，这个冬天真正意义上的大雪终于下了。
我站在矿井的院子里，看着天上还在飘飘洒洒的雪花。
白色的雪掩盖了地面上的肮脏，心情顿时好了起来。
这场雪，最兴奋的人是闷墩和阿果。
他们第一次见到这种天地间一片白色的情景，就像我在三大队下乡时第一次见到雪时的心情一样，想在这雪地里做些开心的事。
只是我们年龄都大了，再兴奋也不能肆无忌惮地释放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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