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韵脑子"；嗡"；的一下，突然停止了思考。就见那白花花的东西径直朝自己这边漂了过来。紧接着，一个微弱的女声道："；姑娘，救我。"；
即使是坚定无神论者的凌韵，此刻也被这突如其来声音吓得头皮发麻，一时间竟连抬脚的力气都没有了。
"；姑娘莫怕，我是人。"；
那白花花的东西游到渔灯的亮光处，凌韵这才看清楚是个身上不着寸缕年轻姑娘。
船老大似乎也听到了动静，朝着这边走了过来。来不及过多思考，凌韵将自己的斗篷解下来，扔了下去，"；你坚持住，我找根绳子就拉你上来。"；
"；客人，你在和谁说话？"；
船老大一边问，一边探出脑袋，却什么也没看见。
"；船家，有人掉水里了，快借绳子给我。"；凌韵没发现船老大微变的神色，急切道。
这时，听到动静的绵绵也赶了过来，那将鬼故事的书生，转着一把折扇紧跟在她身后，接下来是另外一个书生和那三个商人，而那一对年轻夫妻并没有跟过来。
"；小姐，发生什么事了？"；绵绵跑过来，握住凌韵的手问道。
她打定主意跟着凌韵以后，就不叫凌韵姐姐了，而是随了春桃尊她一声小姐。
"；你们家小姐说有人掉水里了，可我没看到啊。"；船家挠了挠脑袋，不解道。
"；啪！"；
书生手中折扇往掌心一拍，瞪大了眼睛道："；哎呀呀，姑娘不会是遇到了这洛川河上的水鬼了吧？"；
三个商人一听，脸色变了，一边往船舱跑，一边嘴里不停念着菩萨保佑。
另一个书生则是皱眉攀上了船舷，探出脑袋看向河里。过了一会儿，确认清楚了他才道："；姑娘，河里确实没见到有人。"；
"；陶兄！你怎的如此大胆，就不怕河里的水鬼把你勾下去吗？"；拿折扇的书生夸张道。
陶姓书生没有理会他，径直走向凌韵："；姑娘，你看这河上船只这么多，兴许人已经被别的船上的人救走了。你不要多想，快回去休息吧。"；
"；这附近离我们最近的船也有几十丈远，怎会动作如此快？我看就是洛川河里的水鬼。姑娘大晚上还带着帷帽，神神秘秘的，不会被水鬼认成了同类吧？"；手拿折扇的书生一脸坏笑，伸手就要掀开凌韵的帷帽。
"；胡兄你……"；
陶姓书生想要拦住他，却慢了一步。绵绵的小手已经抓住了胡姓书生的手腕，怒喝道："；你个登徒子！圣贤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吗？"；
"；好泼辣的女娘！"；
胡姓书生不气反笑，用折扇托起绵绵的下巴，调笑道："；虽然还没长开，底子倒是不错。放身边养两年也不是问题。小姑娘你摸了公子的手，可要对公子负责啊。"；
绵绵杏眼圆睁，狠狠甩开胡姓书生的折扇，呵斥道：“你这无耻之徒，再敢胡言乱语，休怪我不客气。”
凌韵此时也回过神来，冷声道：“胡公子，请自重！我等虽是女子，却也不是任人欺辱之辈。”
胡姓书生却不以为然，依旧嬉皮笑脸道：“姑娘何必如此动怒，不过是开个玩笑罢了。”
陶姓书生皱着眉头，对胡姓书生说道：“胡兄，莫要再胡闹了。别丢了读书人的脸面。”
胡姓书生撇了撇嘴，还想争辩一二，却见船老大变了脸色，"；这位客人如果偏要在我船上闹事，就别管我不客气了。天色已晚，各位还是回去休息吧。"；
书生细胳膊，细腿，一看就是手无缚鸡之力。
船老大皮肤黝黑，一身腱子肉。
两人互相打量了一下对方，书生立刻放软了态度，拉了陶姓书生挡在身前，装模作样地打了个哈欠道："； 困了，陶兄咱们一起回去休息吧。"；
等凌韵回了船舱，柳境立刻跑了过来，拽着她的衣袖道："；师父，你是不是遇到什么了？"；
凌韵脸色微变，盯着柳境的眼睛问道："；小境可是听到什么了？"；
柳境点点头，旋即面露忧色："；师父，那姐姐真是水鬼吗？我听到她跟你说她不是鬼。她不是被人救走了，她还在船里呢。"；
"；没走？"；
"；没走！我听到船头有声响。"；柳境笃定道。
凌韵皱眉想了想，船头确实有个凹槽，但非常狭小。人如果足够瘦小，确实可以蜷缩在里面。可现在冬日河上寒风刺骨，那姑娘连件衣服都没有，就算是铁打的也要变成真女鬼啊。
这么想着，她便觉得不能耽搁，对几人道："；咱们去船头看看情况，记得带上麻绳。"；
"；小姐，别去。万一真是女鬼，拉了咱们做替死鬼怎么办？"；
春桃有些害怕。她从包袱里挑挑拣拣，最后从里边摸出一个折成三角形的平安符，挂在了凌韵脖子上。嘟嘟囔囔道："；王嬷嬷真抠门，怎么求平安符只求了一个？"；
绵绵翻出来一条麻绳，利落地甩到肩膀上，"；小姐，咱们走吧。"；
柳境深呼吸几口，壮了胆子道："；有师父在，小境不怕，我也去帮忙。"；
"；好，你拿个毯子来。"；
春桃看着三人背影，心里一番激烈斗争后，一咬牙跟了上去。
此时船上静悄悄的，三人刚走到船头就听见哗啦一阵响动。
凌韵心中一紧，她探出身子，就看到那白花花的身影再次出现在渔灯的亮光处。
绵绵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还是攀上船舷朝底下看去，这一看便看到个脸色惨白，嘴唇发乌的年轻姑娘，扶着船身随波起伏。
两人四目相对，姑娘勉强扯出一丝笑来，又僵又怪，吓得绵绵低呼一声跌坐到甲板上，颤声道："；有，有鬼。"；
凌韵急忙对春桃说道：“春桃姐，快拿绳子来，人还在河里。”
春桃好不容易积攒的勇气，在听到绵绵那声"；有鬼后彻底没了。她此刻脸色有些苍白，犹犹豫豫道：“小姐，河里怕是真有水鬼，救不得啊。”
凌韵急着救人，不自觉加重了语气，“哪有什么水鬼？分明是个活生生的人。把绳子给我，我自己来救。”
柳境闻言，赶紧拿来绳子。他牙齿打颤，断断续续道："；师，师父，我，我来帮你一起拉。"；
两人合力将绳子抛向河里，女子紧紧抓住绳子，声音几不可闻："；谢谢。"；
春桃扶起绵绵，看两人吃力拽着麻绳，一跺脚，跑过来扯过麻绳，往自己胳膊上一挽，再用力一拉。人就被救了上来。
被救女子浑身湿漉漉的，冻得瑟瑟发抖。柳境遮住眼睛不敢看，凌韵赶紧给她裹上毛毯，"；走，有话进船舱再说。"；
到了船舱，凌韵递给她一套自己的衣裳道："；快穿上，姜汤已经去熬了，你肯定冻坏了吧？"；
女子牙齿还在打颤，结结巴巴道："；使，使不得。小姐，小姐衣服金贵。"；
凌韵心里吐槽："；大姐，你都快冻死了，还和我也讲这些？"；
可她嘴上却道："；春桃姐，给她拿件你的衣物吧。"；
"；我的都够裹两个她了，能合身吗？"；春桃嘟囔一句，还是去翻包袱。
这时绵绵递了一套细棉衣服过来，"；小姐给我买的我还没穿过，应该合适她。"；
女子也明白再推辞，就有些不识好歹了。她换好衣裳，又喝了碗热气腾腾的姜汤，嘴唇终于有了一丝血色。
柳境一边偷瞄她，一边跟春桃小声嘀咕道："；春桃姐姐，她是人，你看她有影子。"；
春桃白他一眼，"；还要你说？要真是鬼，刚刚咱们就全被拉下水去了。"；
柳境一脸惊讶，"；啊？难道鬼比春桃姐姐你的力气还大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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