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知意将同门弟子们安顿好，跑回来时，看到的就是青梧跪在他面前的样子，一时之间，愣住了。
青梧：“大师兄，...”
她急切不已，跪着向前走了两步，试图抓住他的衣摆，以祈求最后的怜悯。
曾经的天之骄子，傲娇如她青梧师姐，居然也会低头，也会苦苦乞求...
沈舟蹲下身，扶住了她的双手：“来，起来。”
说句实话，经历了这么多事，过去种种，沈舟早就看开了。
对于青梧也好，对于云知意也罢，要是他真的存了报复的心思，她们决计是活不到现在的。
他早就不怪了，换个思路，要是当年他不下山，哪里知道，原来山下的风景这般好？
山下的美景和山下的女人，都别有一番滋味。
如今时过境迁，他不单单只是昆仑山上，没有一点灵力的沈舟了。
青梧的眼泪砸在了沈舟的手背上。
他将人扶了起来，而后语重心长的开口：“青梧，我已有七位夫人，以及一双儿女，未来不会在凡界久留，今日回来，是因为什么，想必你很清楚。”
青梧低着头，泪如泉涌，她知道，她当然知道。
若非师尊有难，她又怎会见他一面？
“在我心里，你和知意，司遥，都是我的师妹。”
“至于见面，若是有缘，或者...”
他又改了口：“哪一日，你们修炼到了可以飞升的时候，我定会携妻儿来为你们道喜。”
“这世间大道万千，凡事必有因果。”
“不要强求，本不该属于你的东西。”
说完，他往后撤了两步，拉开了安全距离。
顾念初见，他已言尽于此。
青梧收拾好了情绪：“我知道了，我会努力的，谢谢你，大师兄。”
沈舟摇头：“回去吧，带着弟子们在西面百里处等待。”
青梧点头，最后再深深的看了他一眼，而后转身离开了。
在经过云知意时，二人对视了一眼，青梧快步离开了。
而沈舟也在原地，并未移动。
他也知道，今日这一面，或许就是此生最后一面。
云知意若是有话，他也愿意听一听。
云知意缓步走过去，在他面前站定，而后，掏出了一个储物袋，递了过去。
沈舟接过，一探，发现里面是堆成了山的灵石，空间很大，灵石也很多，数了数，起码有十几座灵石山。
他疑惑的抬头。
云知意有些腼腆的笑笑：“这些年，我一直在一边历练，一边收集灵石，当年总是问你要灵石，害得夜鼎平他们总是为难你，还抢你灵石，是我不对...”
在云知意的视角里，她任性了很多很多，所以才导致，师兄再也不理她了。
所以，她想赚很多很多的灵石来赎罪。
她老是接黑单来赚灵石，再也不是从前那个只会坑师兄灵石的小师妹了。
她现在有很多很多的灵石了。
见沈舟不说话，云知意又有些慌张的开口。
“我问过师尊，她说你做了一个梦，梦里的知意很坏很坏，狠狠的伤害了大师兄，所以大师兄才不愿意认知意了...”
云知意深吸一口气，她摆摆手：“没关系的，大师兄，肯定是知意对大师兄不好了，所以大师兄的梦里，知意才会很坏很坏，大师兄才会远离知意。”
“知意不求原谅，只是...”
想赎罪罢了。
但，她的话没说完。
沈舟的掌心就伸到了她面前，上面躺着一个可爱的，小老虎形状的发簪。
“及笄礼。”
云知意当场愣住。
记忆猛地被拉回从前。
在昆仑的时候，就她最调皮，最不愿听师尊授课，老是在课上打瞌睡，老是被罚跪在门前抄宗规。
这个时候，也只有沈舟会偷偷给她膝盖下塞软垫。
还会帮着她一起抄。
那个时候，她年纪最小，也最依赖大师兄了。
她一边吃着师兄带来的美食，一边会抱怨师尊太过严厉。
每当她罚跪结束，就会死皮赖皮的求着师兄背她回去，每一次，每一次，师兄都应了。
有一回，她被罚得重了，师兄怎么也哄不好，就问她：“咱们的小知意，要怎么哄，才会开心啊？”
云知意那会哭得鼻尖红红的，一边哽咽一边说：“等我及笄的时候，你要送我一个小老虎的发簪。”
沈舟笑了，说：“好。”
“要你亲手做的。”
因为她最喜欢虎头虎脑的小老虎了。
以前放的纸鸢都是老虎的形状，都是沈舟做的。
那会，沈舟还是应了：“好。”
可是后来，她及笄了，她等了一天一夜，都没有等到他，更别提礼物了。
云知意原本很淡定，已经早就想好了，放手，好好的摆正自己的位置。
但看到小老虎发簪的时候，她抬头，双眼红了，低头，手足无措。
她颤抖着手，接过。
沈舟说：“早就做好了，只是一直没机会送你，迟来的及笄礼，小知意长大了，师兄很欣慰。”
就是这一刻，云知意的伪装忽然就装不住了，她溃不成军，嚎啕大哭。
“师兄，对不起，呜呜呜...”
“你别怪我，我一点...一点都不坏的...”
无论是梦里的她，还是梦外的她，都一定不会伤害大师兄的。
她最最最喜欢的，就是大师兄了。
沈舟没说话，只是上前一步，拍了拍她的后背。
云知意猛地就抱住了他：“大师兄，我真的...真的不坏...”
这是他曾经最疼爱的小师妹，他怎会无动于衷...
当年的知意，也不过是仗着他的宠爱，恃宠而骄罢了。
沈舟点头：“嗯，知意不坏，师兄一直知道。”
就这么一句，这些年来压在云知意心口的那个巨石，似乎终于被挪走了。
她哭得昏天黑地，没有一点点想要放开他的意思。
而沈舟也任由她泪湿衣襟。
终于，她哭够了。
从他怀中抬头，双目红肿。
她擦擦眼泪，笑着：“谢谢你，大师兄，知意失礼了。”
沈舟看了一眼湿透了的胸口，摇摇头：“无妨。”
云知意：“大师兄，祝你和师嫂们能一生共白首，来日若有缘再见，知意一定会给小侄子们准备礼物的。”
“大师兄，一定要保重。”
沈舟见她终于放下心结，也宽心了许多。
两人再度对视时，似乎又回到了昆仑山上那最纯粹的时光。
他温和的笑着：“好，那师兄也祝知意，一生顺遂。”
云知意点头，挥挥手，便朝着青梧离开的方向跑远了。
沈舟也一直看着这个昔日自己最疼爱的小师妹，慢慢的消失在了黄昏尽头，消失在了他的眼前。
或许，故事的结局，总是这样，曾经熟悉的人，会一步步渐行渐远，而后，天各一方。
等感受到她们离开了法阵的范围，沈舟大手一挥，起阵。
同时，转身，任凭风扬起衣角，他也未再回头。
此后，便真是...
山水不相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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